荆子言又将这两个银锭拿起,小心的闻了闻银锭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按照胡亮的说法,这两个银锭已经通风散味,但荆子言依然从上面嗅到了一丝残存但气味。他对石斐寂说道:“石庄主,这两锭银子,我可否拿走借用一下,等案子破了我自然归还。”石斐寄连忙点头称“是”“你可还记得来存银两的人的长相?”荆子言又看向胡亮。“回。。回大人”胡亮汗流浃背“因为那人浑身恶臭,小人为了躲避气味,一直尽量避免与他近距离接触,所以小人并未看清他的长相。只记得他身长约六尺,身着一件灰白色布衫”荆子言蹙眉,胡亮提供的信息并不多。“你回忆一下,那人身上的恶臭,是一种类似什么味道?”胡亮仔细的回忆,“我。。我也说不上来,有点像馊泔水的味道,但是又比泔水的味道重。”荆子言皱眉,知道胡亮这里已经问不出更多线索,便让他下去。他跟焦震对视了一下,焦震会意,语气严厉的朝石斐寄说道:“今天我们的问话就先到这儿,我们会竭尽全力尽快破案,在这期间,你须得保证银量充裕,绝对不能引起骚乱。”“是是是”石斐寂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他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焦震和荆子言回到提刑司,恰逢柳静颐从验尸房出来。柳静颐见二人走来,即刻迎上去,拱手行礼,“见过大人,公子。”“柳大夫,可有什么发现?”焦震问“回大人,此人尸体并无其他病变,符合猝死表征。”柳静颐抬眸看向焦震说道“大人,我来之前向人打听,此人生性温和,因为有心病,一激动则会胸闷气短,浑身打颤,所以他为了自己的身子,从不与人发生争执。”“只是”柳静颐顿了顿,“他身上有一股味道,跟我在地库里闻到的味道是同一个味道。”闻言,荆子言脸色一寒,“又是这个味道。”他吩咐柳静颐,“静儿,你向来嗅觉灵敏,能够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你去试试能不能查处这个气味的来源。”柳静颐领命,行礼后向外走去。“敢问大人整个柳州有资格负责军饷发放的钱庄共有几个?”荆子言突然发问,把焦震问蒙了。焦震思捋了捋胡须,思索了片刻,说道“军饷发放事关重大,在整个柳州也就石徽钱庄一家。”荆子言又继续问:“那军饷发放都需要哪些资格?拿到军饷发放资格,对钱庄来说有哪些好处?”焦震沉思,“其实发军饷,钱庄不但得不到多少利润,还担着风险,但这都是表面上看得见的。”他顿了顿小声说:“钱庄争夺这军饷发放资格,是拿到军饷发放资格,就等于有了朝廷这个护身符,做起生意来更方便。”荆子言心下了然,“大人,保险起见,我还是去查一下死者生前都跟谁有来往,又去过哪些地方,跟谁有过接触。”虽说死者因为心病猝死,但柳静颐所说的死者身上的味道,让荆子言放心不下。这名死者名叫曾三,本就是柳州府内人士,想要详查并不难。荆子言从钱庄伙计处得知,他家住柳州郊外,家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家中以耕种为生,只因曾三出生时便有心病,不易操持繁重劳作,其父便东挪西借凑够束修,让他去附近学堂读书。但曾三的身子即便是读书也不允许其头悬梁锥刺股。因而也不曾考取功名。百无一用是书生。曾三父亲见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便将其送去城内寻找营生。适逢钱庄招伙计,需识文断字,但又不用繁重劳作,其父便让曾三去试试,每月三钱,每日下工后回家,曾三才入钱庄三个月,便出了这档子事儿。来到曾三家中,荆子言环顾四周,因着曾三的父亲和哥哥辛勤耕作,也算积攒下一个小院,三间木质的正房陈设简洁,典型的庄户人家。其父和哥哥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姐姐已经外嫁到其他村。哥哥已娶妻,嫂子也是本分的庄户人。得知曾三的死讯,其父一时没站稳,打了个趔趄。其哥哥曾大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得知荆子言是官府的人,急忙下跪见礼,涕泪纵横:“大人,不知我家曾三是因何出事?”“他是与人发生纷争,情急之下心病发作而猝死。”荆子言说道。曾父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大人,我家曾三自幼有心病,我一直嘱咐他千万不要与人动气,所以他从不与人争执动气的。这次怎么就不听话了呢。”“自幼有心病,那么曾三对自己的身体是了如指掌,这次事发突然,为了维护钱庄,与人争执也说的过去。”荆子言心下说“只是身上的味道,太奇怪了。”“老人家,曾三这两日可有什么举止异常或者?”荆子言温和的问道。曾父想了想,疑惑的说道:“并没有啊,他每日按时上下工,并无异常啊。”“他昨日回家的时候可有异常?身上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荆子言试图引导曾父。此时曾大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大人,我弟弟昨日回家之后,便径直回房洗了个澡,洗完澡后才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我们这打水并不方便,所以只是烧了热水擦一下身子,一桶水足够,但是昨日我弟弟却足足用了三桶水。”“哦,今日我弟弟去上工的时候,还换了一套新衣服。那套衣服本是最近刚刚做好,留着给他娶妻用的。”曾大说完,用手指了指撑杆上的衣服:“这不,这是他换下的那套衣服,他嫂子已经给他洗了。”一丝锐光在荆子言乌黑的双眸中一闪而过,望向曾大媳妇:“夫人在洗衣服时,可曾闻到什么气味?”曾大媳妇小心翼翼的答道“也不知道曾三昨日去哪里鬼混去了,身上这股酸味,就像被泔水浇过似的,我用了好多皂角粉,都洗不掉”荆子言快步走到撑杆前,仔细检查那件衣服,乍一看就是一件普通的青色对襟布衫,荆子言用手摩挲着衣料,心下了然,这是做工精细的绢所制成,一般是贵族或者有钱的商人才能穿得起的材质。“老人家,曾三在钱庄做工,每月月例是多少?”“回大人,是每月三钱。但钱庄对下人好,打赏也多,曾三时不时会给家里拿一些散碎银两回来。”“哦?”荆子言疑惑。“曾三虽然每月只有三钱,但做工三个月,统共给家里拿回来有五两银子呢。”说到这儿,曾父更加悲伤,却也有些许自豪,虽说这个孩子有心病,但自从进程谋营生之后,真的给家里带来了实打实的收入。听到这二两银子,荆子言心里有了计算。“一个月三钱,一两银子是十钱,按照曾三的月例,三个月才一两银子。”事情开始明朗。“曾三的这件衣服,我可否借用一下,等查清案子,自会归还。”荆子言沉声说道。曾父不解,抽泣的问到:“大人,不是我家曾三在外面闯下了什么祸事吧?他现在尸体在哪儿,我们能否领回来入土为安。”“老人家,曾三现在在提刑司衙门的验尸房,我们正在调查,案子查清了,您即可将曾三的尸体领回来。”荆子言带着曾三的衣服回到提刑司,他吩咐张涛去查一下曾三这三个月在钱庄的做工情况,以及因为什么受过打赏。此时柳静颐带着紫苏也往提刑司方向走来。“静儿,这是曾三昨天换下的衣服,你试试还能从上面闻到一些气味。”柳静颐行完礼,接过衣服。虽然衣服已经清洗干净,上面留有皂角粉的清香,但柳静颐还是从上面闻到了酸涩的味道。“公子,这个味道跟我在地库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刚刚从郊外的一个沤泔水地方过来,就是这个味道。”柳静颐笃定的说道。在柳州府内,商户们每天产生的泔水都会由专门的人搜集起来,运送到城外专门处理泔水的地方,经过发酵,沤成肥料,提供给农户使用。每日卯时运出,一天一次。“走,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