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的语气轻松愉快,但唐霜还是很快便领悟了其中的弦外之音:首先,他知道唐家和狼牙做了交易;其次他见过之前来接应的人——也就是唐霖。综合一下,不难得出,上次就是这个人戏耍了唐霖一番,以至于他恼羞成怒,直接把这项工作丢给了自己。

    唐霜轻轻阖了眼,趁着夜色浓重,回手摸到了自己的武器。

    ……那就,杀了他吧,一劳永逸。他可不想总是深更半夜在外面待着与那帮狼牙接洽,毕竟娘子半夜若是醒了,找不到自己,大概是会着急的吧。

    可他怎么会知道,他猛然转身,用千机弩对准的男人,正是他的娘子呢?

    薛滟也没想到自己不过说了这么一句话,攻击会立刻闪现到自己的门面上。他有些讶异于唐霜的决断,于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差点让他得手。

    看他在家里呆头呆脑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会动手呢——这算什么,窝外横?

    薛滟转出自己的烟杆,敲开了近在眼前的千机弩。他这一次使的力道不小,唐霜能明显感觉到手腕处的震动——看着这只雕刻花纹华贵的烟管,再结合唐霖脸上的印子,唐霜愈发确信,唐霖之前遇到的那个敌人,正在自己眼前。

    他对帮唐霖出气不感兴趣,但是并不想三番五次地半夜起来折腾。于是他依旧下了死手。

    “天哪,唐霜公子,你们家的人脾气都这么差吗?”薛滟虽然笑着,但其实,眼前的战斗对他来说非常吃亏。

    虽然以他的武力,想要让唐霜失去战斗能力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他并不想伤害唐霜。而唐霜不知道为何对自己抱有这么大敌意,招招都试图置他于死地。薛滟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以防守为主,虽然被动,倒也没落了下风。

    但他也清楚,自己身体不好,如果继续与唐霜僵持下去,情况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唐霜自然也能看出对方一直在防守而全无战意,虽然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从唐霖的伤情和描述来看,眼前之人可是将他一顿好打。就算唐霖在描述中不断嘴硬,说最后他是被自己打跑的。可是不难看出,唐霖之前并没有给眼前之人造成任何一点真正的伤害。于是他没有回答,只是平淡地说道:“你如果继续躲下去,我会杀了你。”

    薛滟苦笑:他确实是松懈了,竟然没有把唐露找唐霜和唐霜在交货这天早出未归联系起来。所以他远远看到是唐霜站在树下时,确实愣了片刻。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装作过路人的模样靠了过来。说实话,他也没有完全想好对策,但谁知道唐霜竟然会直接对自己武力相向——看来,他也并不是很了解这位夫君嘛。

    战线越拉越长,薛滟哪怕再不想伤害唐霜,也不得不面对自己逐渐体力不支的问题。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薛滟尽可能调整吐息,忽略筋脉在自己体内仿佛被不断撕裂的疼痛时,冬夜的冷风猛地灌入了他的肺部。

    意外来得突然,薛滟猝不及防,捂着嗓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就是在那一瞬间,唐霜分了心——他想到了他的娘子,那个怎么吃药都不见身体好转的娘子。她也总是咳嗽。如果只是这样,他不会分心——但,眼前这个人,他的咳嗽声与娘子的十分相似。

    于是他愣住了,看着薛滟因为咳嗽而泛红的眼眶。他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眼前的男人,美得让他失语。他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弯下了腰,抬眸看自己的时候——唐霜想到了一个词语,娇而不媚。

    薛滟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眼角还带着泪,看着唐霜站在眼前看着自己发愣,却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咳嗽过后,他的声音还有一丝沙哑。他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只冰凉的蛇,落到了唐霜的腿根,然后爬了上去,激起了他的一层鸡皮疙瘩——原来他的媚在这里,不在他绯红的眼角,而在他引诱别人杀他的时刻。

    唐霜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无论是找借口,或者直说看他的脸看呆住了,对于唐霜来说都有些难以启齿。然而就在他刚想继续攻击对方的时候,薛滟却极为快速地用烟管点中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