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哪怕一觉睡醒再看,这件事还是十分荒唐。

    他今年二十三岁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亲——有这样一副畸形的身体,就算结婚了也只会祸害别人家的姑娘。更何况以他在唐家的地位,姑娘嫁进来也只会遭遇无穷无尽的刁难。

    薛燕……

    他又想起睡前薛燕说的话了,她说她无处可去,只想在这里找一个栖身之地。但她还那么年轻,真的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婚姻被人当成了一桩儿戏,用来戏弄这个家最没有地位的人。她永远都无法真正成为一个人的妻子,而她那个便宜夫君一年之中甚至没有几天可以在家。

    他很难不从中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于是本就不怎么坚硬的心又软了下来。

    他没睡多久,可心事太多,再也睡不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薛滟醒了。

    一睁眼,他先是看到了唐霜的胸口。他怔了怔,随即心里又充满了疑惑——毕竟睡前他们两个的姿势可不是这样的。

    唐霜不肯接受他这个娘子,害羞得厉害,无论如何也要睡地板;而他又过分体贴了,薛滟要把被子给他,他也不乐意。薛滟最后只得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裹着被子,唐霜睡他旁边,如果都要冷一冷,至少床是软的。

    唐霜别别扭扭地接受了这个提议,甚至背对着他睡。谁想到一觉醒来,他们两个都盖着被子,而被子下面两个人抱在一起。

    薛滟也没想到自己会钻到他怀里睡着,但想一想也觉得不怎么离谱——唐霜就像个热乎乎的大抱枕,很难不引诱他往里钻。

    不过薛滟也觉得有点奇妙。听唐霜的呼吸声,他现在应该是醒着的,但是他现在怎么敢抱着自己,又不觉得害羞了呢?

    薛滟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怎么需要想明白这件事。他的眼珠轻轻转了转,唐霜只感觉怀里的人突然往上窜了一下,紧接着便觉得脸颊一软——他被人亲了一下。

    唐霜的心跳声骤然加快,像只小兔子。看唐霜再也装不下去,不得不睁开双眼的样子,薛滟着实有点心满意足——但他还是装出了一副被发现后娇羞的模样——一个偷亲夫君被抓包的小娘子,就该是这副表情。

    唐霜醒后清了清嗓子,没有提起刚刚那个亲亲的事情,毕竟真要较真起来,两个人说开后可能都要钻到地缝里去。他悄悄挪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问道:“你怎么醒这么早?”

    薛滟也没有把话题带回来,而是继续维持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形象:“妾身要去向家主请安。”

    唐霜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他想得不错,哪怕他不在家,薛燕的日子也没有多好过。这么冷的天气,让她一个身体不好的弱女子起一个大早走那么远的路去请安,说不是故意刁难她谁会信?

    于是唐霜又将她塞回了被子里:“你不用去了,我既然回来了,那我去就是。”

    “……妾身谢过夫君。”薛滟愣了愣,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她轻轻柔柔的夫君二字激得唐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让他一下子把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