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幸好唐霜不是在他刚刚潜入唐家时回来,而是在他即将收尾时才回来。他现在已经差不多收集好了所有的情报,排布好了所有棋子——鹬与蚌已经走入死局,现在只差唐霜这个“渔夫”尚且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月至中天,夜深人静。在听到唐霜平稳的呼吸声,确认他已经熟睡后,薛滟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到时间了。

    鸟类扇动翅膀带来的气流声钻进了薛滟的耳朵里,他放轻脚步,小心走出屋外,刚一抬手,信鸽便平稳地落在了他的腕上。

    他捋了捋信鸽的羽毛,然后将字条取了出来。他没有立刻去看,而是往信桶里塞入了自己搜集好的情报和做好的计划,随后迅速将其放飞。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这种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

    此刻,他的余光仍旧监视着那间屋子,在确定唐霜没有任何异常外才展开了那张传递情报的字条。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

    放手去做。

    呵……

    看着这四个字,薛滟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随后便用力将字条揉成了齑粉。他轻轻吹了一吹便任由其撒入雪地,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等到唐霜再信任自己一点……那时,便是告诉唐霜自己身份最好的时机。

    虽然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哪怕自己暴露了身份,唐霜也不会阻止自己的计划——对于唐霜来说,这个家里哪有一个值得活下来的好人?无论是袖手旁观的,还是一直羞辱他的……薛滟不觉得唐霜会因为他们和自己反目。

    但薛滟选择不在现在暴露,怕的也不是唐霜来阻碍自己的计划:他只希望他的夫君,在见到他的真面目后,真的能像答应的那样,别对他的隐瞒太过愤懑吧……

    那天之后,唐霜刻意不去自己想生日宴那晚发生的事情。每次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他的腿心都会泛起一阵湿意——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只好赶紧去想些别的。几天之后,等记忆的效用不再那么凶猛,唐霜才突然发现那天最受伤的人应该是自家娘子才对。

    毕竟她在厨房辛辛苦苦忙了一整天,结果不但被人直接拒之门外,还被骂了晦气,而那天她却不曾表现出一丁点的不乐意,一直笑盈盈的,最后反而来照顾了自己的情绪。

    唐霜那时正在削一只梨,十分内疚地想:现在再补偿她,还来得及吗?

    随后他又晃了晃头,觉得自己不该犹豫才是。他怎么能这么想?不管来不来得及,都得补偿才行。

    娘子平时穿得素也就罢了,头上也只有发带,不见珠钗,首饰不见她戴,恐怕已经一并做了嫁妆;现在仍是深冬腊月,天气严寒,娘子却没有一件厚衣服可以穿;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唐家集内的大夫,有没有办法治好娘子的顽疾?

    这样想来,薛燕分明缺了这么多东西,却从来不见她说。想到这里,唐霜立刻站起身来,大踏步去找在内室里写字的薛燕:“小燕,你要和我一起去唐家集逛一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