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特遣署指挥官的脸,的确会是比较敏感的符号,也会是比较趁手的工具。

    他慢慢伸手想要抚上他的面颊,水冷得很,他刚探进去就觉得骨头被刺到,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人浑身浸泡在其中是什么滋味儿。

    不过,或许鱼的温感还会和他一样吗?

    李泽言忍不住又朝他下身看了一眼,细密的鳞片层层叠叠,精致得如同某种贝类,但又纤薄锋利地泛着金属光泽,一圈圈随着尾部不自觉的摆动荡开去。

    尾鳍纤长透亮,不时蜷曲又舒展,但仍能看出那蜿蜒浮动于其中的力度。

    李泽言几乎看出了神,也就是在这一晃神间,他被人攥住手腕,干脆利落地拉进了缸中。

    这个鱼缸很大,魏谦买来的时候也格外注意了材质。人鱼的力气很大,他被惯性带着,手肘重重砸上内壁,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骨头撞得生疼,几乎有折断的错觉,玻璃上却连一丝缝隙也没看到。

    他整个人连同人鱼一样,浸在了水里,隔着朦胧的水光,看到浅浅的,蜂蜜色泽的流光,那是他的眼睛。

    他没有表情地看着李泽言,但是李泽言能感觉到他的慌乱。

    他被人鱼钳制着,几番挣扎间终于探出水来得到氧气,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他无奈地吐出了口气,隔着水和人鱼对视着。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个小孩儿像个小陀螺一样满院子转着浇花,拎着水管就往他身边跑,然后啪嗒一声绊倒了,喷他一身水。

    他还瞪着双湿漉漉的眼睛,说言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嘛,可是我也摔得好痛哦。

    是的,这是白起。

    几乎在他睁眼的那一刻,李泽言就能断定。

    他不知道自己是基于什么判断出来的,这是一种太难以言说的感觉,是漂浮在一切所指之外,只能感受的存在。

    人鱼的手指紧紧钳在他肩膀上,李泽言觉得等他松开时那儿会有淤痕。他伸手捏了捏人鱼的下巴尖,拇指从他没什么颜色但被水浸泡得异常柔软的嘴唇上揉过去。

    他轻轻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故意的?”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

    人鱼,或者说,白起,只是那样直直地,冷漠地,茫然地,看着他。

    他似乎并不认识李泽言,也听不懂李泽言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