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舒换了身衣服,叫宫女和嬷嬷在外头候着便心安理得的躺到床上。锦被柔软,床褥舒适,她幸福的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不知是不是错觉,半梦半醒间她感到有股鸢尾近在咫尺,若有似无,在她试图睁眼的时候又消失了。混沌的大脑无法支撑她继续思考下去,随着那抹鸢尾抽离,她也迅速坠入梦乡。

    姬墨舒享受午后小憩的时候,前头的选秀还在进行。

    秀男秀女依次沐浴更衣,打扮的就像即将参加展览的古玩,而鉴宝的人却表现的兴致缺缺。他们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拦在外面,只有少数王公贵胄的后裔能够来到殿前,却只能隔着纱帘让皇帝考究一下诗词歌赋,明明是选秀,可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皇帝真容,更别说检查身体了。

    真实的情况与女官一开始说的完全不同,出乎大家的预料,有些人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果不其然,到了最后,除了一开始被封为美人的白衣女子外,其余人等无论出身全都没有选上。

    此番结果引起全京哗然,上至三公,下至普通商贾之家,都在探讨选秀结果。这次选秀由礼部举行,皇上亲自批阅,整整耗时三月筛选秀男秀女,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皇上根本没有兴趣,只选了右相举荐的人。虽说右相举荐的人被选中是情理之中,可如此草率对待王侯将相,难免无法服众。

    结果就是,第二日一反常态,大臣们主动进宫,反过来催皇帝上朝。

    “你们说皇上怎么想的,三千多人才挑了一人,不管怎么说我李家也算百年世家,从太上皇开始就辅佐蓝氏血脉,总该给点面子吧。”李纯青自打知道侄子没有选上就不停的抱怨,听侄子说到殿前的时候皇上只是考究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诗词歌赋,甚至都没有露面,他怀疑皇上其实没有选秀,不过让人走了个过场,这难免有戏弄群臣之嫌。

    “李大人还是别顾着抱怨了,大家不都是一样,陛下兴许根本没想着选秀呢。”

    “不,她选了一人,右相家的那人,叫什么苏舒,听说是江南苏氏旁支的一个嫡妹,苏皇后一脉的,莫不是想着亲上加亲?”有臣子如此说道,亲上加亲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表兄妹表姐弟修成正果大有人在,只是皇帝可挑选的人很多,考虑到外戚干政一般不会选择亲上加亲。

    “若真是这样也不该只选一人呀,算了,还是别说了,上朝了。”

    商讨一番没有结果,大臣们摇头晃脑,怀揣着满心的不甘踏入金銮殿。

    荣和帝姗姗来迟,对大臣催促上朝的举动心知肚明,她甩袖坐到龙椅上,开门见山,“诸位爱卿今日早早上朝,可是对选秀之事颇有不满呐。”

    “回禀陛下,此次选秀光是筹备便耗时三月,聚集全京官商,参加的儿郎达到三千人,纵然这些儿郎会有不入眼的地方,但陛下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该为皇室血脉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实属不该如此草率的把儿郎们送回去,叫臣民寒心呐。”刚刚开口,大臣们便争相恐后的劝说起来。

    苏娘皱着眉,在她看来,这些大臣颇为虚伪,明明心里头全是算计与生意,到嘴边却那么大义凛然,说的是叫他们自个儿都相信的,真是大言不惭,无耻至极。

    “寒心……朕怎么听不懂爱卿的话了,所谓众口难调,照着爱卿的意思莫不是朕得把所有人纳入后宫,叫各位都能如意,如此才算不寒臣子的心?”苏娘都气笑了,“况且,朕并非把儿郎都送了回去,朕已经封了一位美人,又哪里看得出朕不为自个儿着想,不为皇室血脉着想,又或是不为天下着想?成与不成,不过各凭本事,朕没有看上便没有选,照着爱卿们的说法,是朕没长眼,看不上咯?”

    “陛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呀。”大臣只一个照面便被堵的哑口无言,他们以往怎么没发现这位皇帝口才如此了得。

    苏娘再次厉声打断这群迂腐的大学士,“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天下刚定,朕不止一次说了要与民休养,你们整日宣提高俸禄,朕准了,你们说要宴请邻国,朕也准了,你们说要举行选秀,朕还是准了。为了选秀你们耗时耗力,不顾周边虎视眈眈闹的沸沸扬扬,朕烦的每日头疼,你们倒好,不想着改善,却整日只知道盯着朕后宫这点事,莫不是也学了那山野村夫,无事可干只知道八卦?”

    “……”

    饱读圣贤书的翰林学士被说成只知道嚼舌根的山野村夫,想必不会好受,可他们没有人胆敢出言反驳,只因着他们发现皇帝的龙颜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双目喋血,嘴角隐约勾着一抹淡笑。

    辅佐荣和帝的短暂两年,这位皇帝带给他们的震慑远超历代皇帝,他们知道,这是生气的标志,荣和帝每次生气,都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