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归顺的官员及其家眷以外,京城一半子民都已经出逃。”

    听了苏轻舟的汇报,说实话苏娘不感到失望是假的,她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如此惹人生厌,百姓居然对她没有半点信心,明明三十万敌军压境,他们居然宁愿出逃都不愿与她共存亡。她竟是比之太和都不如,神憎鬼厌。

    “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人总归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苏轻舟注意到她神色间隐晦的失落,便劝道。

    苏娘微垂着眸子,把神态藏进修长卷翘的睫内,良久之后吩咐道,“唉,那便让他们逃吧,通知驻军今日傍晚开始关闭城门,叫他们想逃的赶紧逃,不准备逃的便迁入内城,本宫与他们共存亡。”

    “是。”

    三日后,右将军携太子蓝炎大军压境,苏娘再次迎敌,她依旧一身缟素,站在城墙上,面对千军万马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京城再次被包围的严严实实,不同于太和帝被围困还有一群老臣和全京百姓陪同声讨,一朝风水轮流转,到了她被围困,身边却半句声讨之声也无。这群看似归顺她的大臣纷纷默不作声,他们静观其变,有些人的眼神蕴含着微妙的希冀,她知道这些人其实并没有真的归顺她,见太子来了就打起了恢复正统的主意。

    怒火再次有点克制不住,越是到了这个时刻,她反而表现的越来越沉着,紧绷的身子与下意识紧抿的双唇让她的表情有点扭曲,这些人,她记住了。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把人放下来安葬!”右将军一眼便瞧见宫墙上竖起的桅杆,被悬尸的人并非旁人,正是方家的人和皇室,尊贵如皇室居然被悬尸,尸骨被鸦雀啄食,此等侮辱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蓝炎也看见了被吊起来的父皇,他面色灰白,双拳下意识握紧,目光化作凶狠的杀意射向城楼上的女人。

    女人坐在华丽的轿撵上,面色如常,不见半点惊慌之气。由黑而泛红的楠木制成的龙轿上雕刻了盘龙云纹,龙首向阳,栩栩如生,更突显了女人身上那股自成一派的浩然之气。这是他名义上的姑姑,却杀了他的父皇,还悬尸侮辱,不可饶恕。

    “右将军真是出言不逊,朕贵为一国之君又岂会上不得台面?倒是将军私自带三十万大军围堵京城,可真是登得大雅之堂,莫不是也想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苏娘托着腮,似笑非笑,虽然还未举办登基大典,但是举止投足间已经尽显帝王威仪。

    “口出狂言,今日本将护送太子回国,目的便是斩杀你这祸国殃民的逆贼,恢复皇室正统。”右将军一阵面热,根本懒得和她费心狡辩了,他直接大呼一声,“冲进去,生擒蓝君诺。”

    “呵……狂妄!”

    低沉的战鼓声再次回荡在京城大街小巷中,所有大臣为之变色,难道又要上演一场血洗皇宫的戏码吗?

    苏娘临危不乱,她命人死守城门,万千弓箭手在城上就绪。随着战事拉响,城中的肃杀之气也再次被推到了最高处。

    兵临城下,俯瞰千军万马,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也不担心,她盯着野心全然流露言表的右将军,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父皇研制冰蟾为的是控制人心,让秘密永远埋在地下,所以知道真相的这伙人应该都被下了冰蟾,杀了她之后这伙人也就狡兔死走狗烹了。但现在冰蟾有了解药,这总不会是她的父皇临死前良心发现准备让真相公布于众吧。

    真是各怀心思呀……难怪姬墨舒说这个位置非常麻烦,这个麻烦不是指国事,而是指人情世故。父皇企图用冰蟾控制人心,却忘了人心恰巧是最容易生变的东西,她看父皇的一生就好比后人看她的一生,身边的人各怀鬼胎,所谓心腹也只是靠着利益甚至是毒药来维持,一朝天子一朝臣,庙堂之上从来不缺群魔乱舞。

    “公主先退下,这里危险。”苏影拿着盾牌挡在苏娘面前,急忙说。

    “不,今日本宫死守城门。”苏娘再次拿出复合弓,对着右将军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