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在宫里喝过腊八粥后,岳藏锋从司珍局出来,正好遇到穿梭各部门送粥的内务府管事太监。

    两人客气见礼后,岳藏锋问道,“敢问公公,咱们司珍局呈送上去的、新年宫中饰物图稿已经审完批红了。怎地今年过了腊八,仍不见回信?”他赔笑道,“若是耽搁了打造工期,怕是宫里的娘娘们,今年过年就来不及带上新首饰咯。”

    这管事太监跟岳藏锋相熟,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道,“岳老哥难道没听到消息?今年的宫饰不用那么司珍局造了,已经转给宫外的首饰行来做啦!”

    岳藏锋大惊,“转给了哪家?这京城里还有哪家首饰行,能强得过司珍坊,和宫里的司珍局去?”

    “听说就是前月里,为礼部制作礼器的竞宝阁呀。”管事太监笑笑,揶揄道:“岳老哥,小心那么司珍坊的地位不保啊。”

    那太监本是一句玩笑话,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藏锋艰难地挤出个笑脸,应付道,“多谢公公提醒。天底下最好的工匠都收进了宫里,外头的匠人不过凭一时之能,让宫里贵人看个新鲜罢了。”

    那管事太监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去继续当差去了。

    岳藏锋再也绷不住笑脸,脸色黑沉得能滴出墨汁来,返身回到司珍局,找出今年提交上去的饰品画稿,再次研究起来。

    百蝠拜寿、蝶戏牡丹、喜鹊登梅……每年不就是这些讨喜的式样吗?几乎年年都是这些纹饰送呈审批,怎么今年的就被驳回,甚至连修改重设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把他们今年的设计“打入冷宫”了呢?

    岳藏锋百思不得其解。恰巧有宫人禀报,说宫外司珍坊的大掌柜求见。

    “传他进来。”

    司珍坊的大掌柜黎致清一进门,就看到岳藏锋面色不善。他忙把手里食盒放在桌上,笑道,“今日店里熬了腊八粥,我特意加了两味红枣和枸杞熬好,给您送来了。正是补血养肝的。”

    岳藏锋烦躁地挥挥手,问道,“今年送宫里的宫饰图样,是谁负责出稿的?”

    宫里的司珍局和宫外的司珍坊虽属于官民两家,但因为岳藏锋是司珍坊出身,又在宫外占着资金股份,因此内行人都知道,这宫里宫外的活计,并没有分得泾渭分明。而司珍坊里优秀的伙计匠人,也会被岳藏锋招进宫里做活儿。

    今年这份宫饰图稿,就是司珍坊做好了送进宫里的。

    黎致清听到问起,心里一惊,忙回道,“仍是店里总管设计出样的老伙计老黄,前几年的样稿也是他出的。对待宫里的单子,我向来不敢怠慢的。是怎么了?”

    “这份样稿宫里的贵人没通过!今年宫饰的单子,黄了!”岳藏锋烦躁地道。

    黎致清微微变色,想着今年司珍坊的单子不通过,就是说,不能把单子外放给司珍坊来做,而要司珍局操刀。确实对他们是挺大的损失。而且,司珍局年底活儿本来就多,还要完成阖宫的首饰,难怪老大的脸色这么难看了。

    他想了想,忐忑的道,“咱们店里明着帮不上忙,若是大师傅人手不够,我挑几个好的工匠给您先凑合着差遣,您看如何?”

    “哼,多谢费心了,”岳藏锋嘲讽道,“宫里今年根本连司珍局都看不上,直接找外面的人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