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之子端坐于实验台边百无聊赖地摆弄手中简单的器械,睫毛微垂在眼帘投下深邃的阴影。他对物理学并没多少兴致,多次拼装失败后愈加不耐,便取了羊皮纸随意在纸上涂抹。抬眼望见年轻的发明家安静临窗而立,日光印出他颀长的影子。他沉浸在金属与电磁的碰撞中,指尖翻飞,对机械的虔诚触碰仿佛在抚摸少女最娇嫩的肌肤。

    在漫长的等待后,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完成了画作的最后一笔,发明家挺拔的身姿赫然纸上。他颇为自得,刚欲拿去给画作的主角欣赏,起身却和对方撞个满怀。

    “洛伦兹先生的实验完成了?”

    阿尔瓦·洛伦兹的声音有难掩的疲惫:“第四百八十七次失败,无妨,或许材料还需改良。”他接过约瑟夫·德拉索恩斯的画作细细观赏片刻,“您的笔法又精进了,可见从未疏忽练习。明日起我将有十几日不在德拉索恩斯宅邸,手稿已为您留下来了,望您不要遗漏理学的学习。”

    “您要离开?”约瑟夫微微惊愕。

    阿尔瓦·洛伦兹揉了揉学生银白的发丝,眉间有淡淡的忧郁,“父母所居之地不太安宁,近日常有暴乱,我该回去看看。”

    阿尔瓦·洛伦兹于莱顿大学修学期间颇受德拉索恩斯伯爵赏识,欲聘他为家中稚子教授物理学。阿尔瓦·洛伦兹本无心于教学事务,但得到了德拉索恩斯伯爵许诺将为他安排最优实验资源供他安心从事研究,他便欣然接受,成为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与克劳德·德拉索恩斯的神学、物理学、天文学教师。

    只是二人颇为纨绔,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克劳德几乎不曾于课堂上出现,约瑟夫倒是循规蹈矩,只是他于晦涩的理学上实在没多少天赋和兴趣,只热衷于绘画。阿尔瓦·洛伦兹无奈,便让他为自己绘制图纸,依据图纸内容教授他一些简单的理学原理。

    “那何不把他们一起接来,父亲必定欢迎。”

    “心系故土,怎能愿意轻易离开呢?更何况长居府上已十分打扰,并不愿麻烦伯爵大人。”

    少年闻言不由怏怏,洛伦兹安抚地轻拍他的肩,又意识到什么,想将手藏于身后。约瑟夫敏锐地瞥见他右手一处明显的焦黑伤痕,抓住他手腕问:“您怎么了?”

    “实验失误,阁下不必担忧。”他语气轻快地抽出手,不欲让他担心。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低下头,冰凉的嘴唇轻轻贴在他烧伤的皮肤上。阿尔瓦·洛伦兹身体一颤,却没有抽回手。片刻后他抬起头,取来绷带仔细为他包扎。

    “……有劳德拉索恩斯阁下。”

    “洛伦兹先生,”他忽然开口,“我爱慕您,如此深切,自与您相见,直至时光终焉。万望得到您的回音。”他包扎完后,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的话并没有引发阿尔瓦·洛伦兹的震惊。他从来都是知道的,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并没有刻意隐瞒。当这个漂亮的少年用眷恋的目光吻上他的发丝,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他的轮廓,用克制而温柔的声音喊他“洛伦兹先生”。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安静等待着,日光从实验室的一角迟缓地流向另外一边。而对方以长久的沉默以对,望着窗外将残的花。在他等得将要绝望的时候,阿尔瓦·洛伦兹终于向他走过来,把他抱起拥进自己高大的身躯里,轻轻吻他的额头。

    “劳您久等。如您所愿,我待阁下,亦是如此。”

    “呼……您可真高啊。”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将双腿缠上发明家狭窄的腰身,堪堪扶住对方肩膀以防自己下落。发明家双臂高高地接住他才能勉强让二人视线齐平,窗外一枝茂盛的槲寄生慵懒地探进屋。

    “要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