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曲默身上还背负有三年前跟燕贞的未践之诺,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再难像从前那般任性骄纵了。

    四面树敌只会寸步难行,既然燕无疾主动示好,他也未尝不可曲意逢迎一二。

    漂亮的场面话谁都会说,将栖客馆这页翻了,两人依旧称得上相谈甚欢,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怕是只有他二人自己清楚。

    欢欢喜喜地将曲默送走后,燕无疾脸上的笑便里立马瘪了下去。

    这时从屏风后的小屋里走出一名男子,他以一张灰黑狰狞的铁面覆脸,连脖子都用布帛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那男子也不行礼,大剌剌便坐在燕无疾对面:“殿下就这样将人放了?曲默在北疆三年回来只带了那齐穆一人,此人必定是曲默的心腹,如若能加以利用……”

    燕无疾冷笑一声,低头转着手上的扳指,阴恻恻道:“本王何尝不知?可惜那小兔崽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本王若动刑便少不了要得罪曲默,这与本王所愿相悖——

    现下本王手底下那些人都是些小角色,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怕最终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此事唯有曲家的人插手,才能给父皇施压,才能让众朝臣看清太子的草包嘴脸!这样……你再去一趟亁安山,逼唐御再去见曲鉴卿,如若还是见不着,那便退而求其次见曲默,总之把事情推出去……”

    齐穆后半晌便到了府里,他没办成差事,还给曲默惹了许多麻烦,本想找曲默请罪,但在半途中却被曲江拦住了。

    老管家微微笑着,说大人有事寻他,叫他到和弦居去一趟。

    如若曲默是齐穆的主子,那曲鉴卿便是他主子的主子,这偌大的相府里究竟是谁说了算,齐穆心里门儿清。

    由是齐穆二话不说便应下,忙不迭便跟着曲江走了。

    曲江将齐穆送到书房,便叫他候着,说曲鉴卿即刻便来。

    齐穆颔首应了,曲江走后他也不进门,只恭谨地站在门口,他想,曲鉴卿约莫是要询问镇抚司与七皇子的事。

    晴乐本在二楼绣帕子,听闻曲鉴卿要回来,便要回自己房里——曲鉴卿前两天不知因何发了那么大的火,她又烧了朝服,这会儿不能凑到曲鉴卿跟前碍眼——她端着针线笓子和簸箕下楼,看见齐穆便打了个招呼。

    齐穆一声腼腆的“晴姐姐”将她喊住了,他问曲鉴卿的喜恶,说是怕自己犯了忌讳。

    晴乐思忖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小公子打发你过来伺候大人起居?”

    少年摇摇头,他的两颗眼睛泛着水润的光格外黑,笑起来时两颊有浅浅的梨涡,憨厚又腼腆,一点儿也不像个冷血的刺客。

    “我怎好抢了姐姐的差事。是大人差江总管寻我过来问两句话而已。”他慢吞吞道。

    晴乐松了口气:“甚好……甚好。大人问甚么你答便是,如此即可,不要赘述,不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