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雨天,丁香与醋栗会显得格外焦躁。今天也不例外。

    割喉堡外,面容肃穆的披甲步兵拱卫着后方的围城营地。两侧轻步兵和步弓手依次展开,再由农兵仆兵,填补完一整条完整的战线。此时,军阵前的卡拉查已经展露出了全部的锋芒。

    双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形成了这样的僵持。

    一枚羽箭忽然从城楼一个不起眼的垛口中飞射而出,但因为天气影响,再加上双方距离实在太远,最终弯弯扭扭地飘落在了泥淖之中。

    “这种硬弓还是差了一点。”奥西尼不无遗憾地将弓交还给身边的亲兵,“殿下,您觉得这几天奥斯曼人围而不攻是什么原因?就算卡拉查率领的不是奥斯曼人的主力,这也毫无疑问是一支强大的军队。难道他们的东线没有受到什么压力吗?”

    “卡拉查是一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做什么一时意气的决定。穆罕默德既然亲自调遣他来指挥割喉堡的战斗,至少能说明两点……这个方向的局势,仍然被穆罕默德认为是眼下的心腹大患,而另一点,恐怕他们对割喉堡的取舍,还仍在斟酌。”索菲雅捏着缀满珠宝的黄金权杖,丁香就立在上面凝视着远方的奥斯曼军阵,“对于几乎丧失制海权、又已经无法制约马尔马拉海的奥斯曼人来说,此时让这座堡垒轰然倒塌,应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只要天气放晴了之后……”

    “很有可能,在他们的火炮架设完成之后,他们甚至会避免与我们产生正面冲突,然后将整个堡垒、城墙,一切有可能有利于我们的设施全部破坏。反而这样才能彻底切断我们从这个方向进攻的可能。否则,来自海面上的袭扰对他们而言才是永无止境的噩梦。这种另类的焦土,恐怕才是奥斯曼人的打算。”

    奥西尼在思虑片刻后,还是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远处被雨雾遮挡的海洋,他很清楚,他们有一条完美的退路,割喉堡拖延的时间也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

    只不过就这样狼狈地放弃来之不易的海峡咽喉,实在让人觉得有些荒谬。更何况战争结束后,这里完全有潜力被打造成繁华的城镇。

    “有舍才有得,奥西尼。占便宜的不会总是我们。”索菲雅似乎看穿了奥西尼的想法,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实际上这样的结局,约翰在几天前对峙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早有预感,但苦于手下有限的兵力实在没有和卡拉查殊死一战的资本,也就只能被困死在城墙之后。而且卡拉查营帐的岗哨日夜不绝,规模庞大,甚至连扰袭,都没有任何机会。

    “但如果从另外一方面考虑,我们撤出割喉堡的确不会有后顾之忧,但乔万尼将军那边恐怕会受到报复性的攻击啊……无论是陛下还是乔万尼,在亚细亚都是孤立无援的。”

    “就算做最坏的打算,这场战争的结局也只是我们进攻亚细亚的小小的失败,而且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伤。而乔万尼如果能据险而守,依靠兵员质量拉开战线,依靠堡垒递进反攻的话,仍然能为开辟第二个登陆点创造机会。到时候,我们就能亲眼见证奥斯曼的灭亡……”索菲雅披上斗篷,准备离开城墙,按照眼前的局势,恐怕今天也会风平浪静的过去。

    但她正准备走上阶梯时,奥斯曼人人群之中忽然飞出一枚羽箭,扎在了城墙的石缝之中。索菲雅与奥西尼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目光挪了过去,却猛然发现,奥斯曼人竟然开始了进军。

    “保护殿下撤到堡垒里去!”奥西尼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当即对亲兵下了命令。号角随即被吹响,余下修整的士兵立刻冒雨投入防守之中。

    进攻突如其来,显然让帝国的士兵有些措手不及,在奥斯曼人的先锋冲到城墙之下时,稀疏的箭矢才逐渐对敌人产生威胁。而营地中待命多时的投石机,也抢先一步,对城墙开始了狂轰乱炸。

    即便雨天使用火器有诸多不便,但这并不妨碍奥斯曼人用最传统的方式压制城墙上的守军。呼啸的巨石很快就让防备力量捉襟见肘,此前无数次试探性的校正射击,让奥斯曼的工程师们早已掌握了最好的射击角度。偏偏这种时候,帝国对于射程之外的攻城器械毫无应对手段。

    “先把城墙上的缺口补上!南边!不要让他们冲上城墙!”

    割喉堡外墙之外原本有一道帝国占领后挖出来的简陋的壕沟,用以阻止攻城方过快地向一线补充兵员。而由于连日的降雨,这条壕沟逐渐被雨水所覆盖,紧接着,累积在城墙下的礌石与尸体很快就将壕沟填平,余下的奥斯曼精锐便也再无顾忌,踩着仆兵的尸体发动正式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