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形容雅典内城到底有多脆弱的话,当年佛罗伦萨派往雅典的治安官,在见到外城失守之后直接向帝国投降,应该就是最好的见证。当时帝国手中无非万人兵马,常驻于雅典的乔迪拉手中少说应该还有五千有生力量。实力悬殊并不大,但乔迪拉非常果断地放弃了对内城的防守。

    而对帝国而言,如今最好的消息就是剩余的城防军利用普布利乌斯在比雷埃夫斯港拖延的那些时间,将青铜重炮撤回了内城。而乌尔班的火器工厂,或许是因为当初约翰的无心之举,正好也在内城城墙的庇护之中。

    只可惜,火器工厂所生产的大量轻装火炮早已送出去列装给了凤凰舰队或其他城防并不充足的城市。而重炮只此一门,可以装配的实心弹,也仅仅只有九发而已。更何况,雅典的城墙上可无法架起如此厚重的攻城巨炮。如今存放在内城,青铜重炮也只是一具摆设。真正有用的,倒还是当初乌尔班借着约翰送过来的几条火枪,按次打造的百余条火枪。只不过作为试验品,他们的质量相当糟糕,弹药也不齐备,却也只能临危受命。

    拉提乌斯甚至调动了总督府的所有卫兵,虽然加起来不过百来号人,但这也是雅典真正意义上的最后防线。

    所有人,都把赌注压在了眼前这一道看起来脆弱不堪的城墙上。

    “拉提乌斯公爵……你让几个人,去准备一些火药。万一……万一内城沦陷,第一时间摧毁乌尔班工厂所有的痕迹。包括这门重炮。”约翰捏着左手手臂上的细肉,声音有些颤抖。一整日没有休息,他已经相当疲惫。但此时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牵扯到近万人,甚至整个帝国的命运,约翰也只能用疼痛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和清醒,“另外,把所有会使用火枪的人集中起来,分成一个小队,让弗朗西斯科来指挥。这年头的火枪,分散开来装配没有任何意义。这些用火枪的士兵,一定要随时保持高机动性,哪一路城墙压力大了,立刻过去支援……内城不大,跑这两步路也不算太难……”

    拉提乌斯单手抚胸后退半步,以相当正式的礼节接受了命令。但这一切,无疑又为这场防守战渲染上了一丝悲情气氛。

    “还有,普布利乌斯、”

    “陛下……”

    “让所有的……公民,伤病,以及昨夜没有得到休息的士兵,部到阿克罗波利斯山丘上修整。这恐怕是帝国最后一次发挥卫城的避难作用了……”

    雅典卫城本身的功能实际上就是发生城市战争时市民的避难所,卫城四周有坚固的壁垒,而阿克罗波利斯山丘独特的地形只能让敌人从西侧登上顶峰,也就是说,需要防守的仅仅只有一个隘口,其他三面都是悬崖绝壁,难以攀登。当然,卫城城墙的防守意义如今早已不复城邦时代,也唯有险要的地形还有其独特的防守价值。

    “内城城墙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但算上平民,阿克罗波利斯山丘绝对无法庇护我们所有人……最后一步。让所有平民,包括女人、老人和儿童,举起武器。”

    “陛下,我们的军备大部分还在外城,来不及运送到……”拉提乌斯刚想开口,却被约翰生生打断。

    “但凡我们的士兵有一个人阵亡,就让后面的平民拿起他的武器,没有武器的,就搬动巨石,就削尖树枝。雅典,绝不能沦陷……”

    约翰一度也曾认为自己对平民们的期望有些不切实际。他甚至这个年代多数整日与土地为伴的农耕工作者或许多少有一些力气,但他们却更渴望生存。或许他们会在内城城墙坍塌的那一刻向奥斯曼人投降。只是,约翰多少有些低估了拉提乌斯治下,人民对于正教和罗马的信仰。

    “我们没有粮饷,没有补给,武器弹药不足。唯一能够仰赖的就是不知道还在何处的增援……”

    卡拉查在比雷埃夫斯港立刻着手指挥攻城武器的组装。他比罗马帝国更知道时间的重要性。拿下内城,就是转攻为守。依靠雅典的城市和地形优势,抗击接下来抵达的援军。不过,他还是决定做一次最后的尝试。

    “约翰陛下,埃迪尔内那一战,可谓是让奥斯曼吃尽了苦头啊……不得不说,您相当大胆,也相当睿智。而您的手下,也同样善于隐忍和伪装。”

    卡拉查还是遣了使节邀请约翰在城墙之外做最后的谈判。既然攻城武器还在组装,大家也不缺这点时间。

    “约翰陛下,我相当尊敬您的指挥艺术和领导才能。相信罗马帝国在您的领导下……如果您还有机会的话,会再苟延残喘些时日。”卡拉查身边没有任何亲兵,约翰同样也没有带上世俗骑士。双方素未谋面,却像是阔别多年的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