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蝉鸣不绝。

    韩信带着十来个楼兰兵躲在一处草场马厩里,十几天前苏勒领爆发了一场安息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叛乱,苏勒领主的二子联合领地里几家支持他的贵族篡位,杀死了苏勒领主和原本的继承人,这个今年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坐上领主之位不到三天,就下令在领地里大肆追捕“杀害上任领主”的楼兰人。

    异域人也是讲究面子工程的,更何况韩信和他带进来的这一批楼兰兵也不是那么无辜,韩信是第二次进入苏勒领了,第一次的时候,他协助农奴起义军残部杀出重围,如今那支起义军又招揽了许多人手,在其他领主的地盘上游荡作乱,这也是经过韩信的指点,安息国是个部落林立的分散国家,真正如苏勒领这样的实权领不多,游荡作案,干一票换个地方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起义军短时间内不被消灭,至于长期存活下去的方式,韩信恐怕他们做不到。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但他来就是为窃国,总不会让手里的棋子反了天。

    朝廷二十万兵马,呼延列选择率领军队正面作战,稳扎稳打拿下了一块距离苏勒领不远的凯亚领,却被凯亚领两侧的实权领两面夹击,呼延列军中多是草原轻骑兵,对战重骑兵的器械不足,不得已向霍去病求援,霍去病分拨出三万兵马支援呼延列,事实上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支援的诸葛连弩锁足索之类的装备到位之后,对上两个领不足三万人的兵力,呼延列打得轻松至极。

    这也怪不得呼延列觉得轻松,以往草原上对战的都是凶狠至极的草原部族,草原尊崇猛士,九尺的肌肉汉子配备重骑装备拎刀冲杀带来的压力可不是眼前这些冲杀一两次就能脱力的贵胄子弟能比的,呼延列一打十三日,俘虏了不少脱力的重骑兵,最可笑的是手下士卒去缴盔甲武器时,还发现了一个藏在盔甲后面的小娘子,据说是家里男人不敢上战场,索性重骑兵的盔甲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让自己妹妹来代替了。

    呼延列后来居上,连下三领,而被霍去病一早瞄上的苏勒领却没什么动静,霍去病只在一开始打下了几片部落聚居之地作为驻军地点,之后就再无动作,呼延列其实很得意,但看霍去病按兵不动,不免替他担心,几次派人过去询问他是否有其他打算,如果有,两军之间先沟通一二,到时候也好照应。

    霍去病的回复还在路上,军队就开始动了,从收到韩信发来的信号后,霍去病就令军队拔营,长驱直入苏勒领。

    安息国的八大领主如果有个排名,苏勒领必然在前三之列,早年苏勒领的一位领主曾有“醉酒询王”的事迹,是说宫宴上领主喝醉酒,询问国王的哪个妃子最妩媚动人,后来国王就把他最宠爱的妃子赏赐给了苏勒领主,换算一下,基本上就等于春秋时期楚王问鼎的故事了。

    论繁荣程度,领土面积,苏勒领只在前三,但论军事实力,苏勒领当排首位,仅仅一个领地就有近五千人的重骑兵配备,剩下的多半都是轻骑兵,这只是常备军,一旦开启战事,平民和农奴也要作为步兵上战场,当然这个意义就不大了,这些步兵基本上等于手无寸铁,最多能起到一个冲散阵型拖延时间的作用。

    韩信给霍去病发信号的节点是苏勒领易主十天后,在被追捕的几天内,他埋在各地的人手迅速完成了三步战略。

    第一步在贵族中散布诸如“震惊,老领主和少主同一天死亡,死状惨烈,真相竟然是这样……”“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走进老领主之死,深度解析带孝子”等言论。

    第二步在军中散播新领主意图削藩……意图遴选壮士,将重骑马匹装备收归国有,削弱贵族实力,战乱将至,到时候消失几家贵族,新领主掌握军队,权柄必然进一步加强。

    第三步,组织农奴起义军,将一群盗匪驯养成农奴要花上不短的时间,让一群受压迫已久的农奴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盗匪却只需要让他们见几场血。

    截止霍去病大军赶路的几天时间,苏勒领内爆发的农奴起义已经多达十几起,派去平叛的军队也很难打得起精神来,几乎有些门路的贵胄子弟都在忙着向上打听收装备的事是不是真的,毕竟重骑装备贵重,许多家族的甲胄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外忧内患之下,这位胸怀大志杀父弑兄的新领主没能像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某民一样支棱起来,反而病倒了,躺在病榻上,翻到邻居领的战报,新领主忽然反应过来了,这一切都是邪恶的东方人策划的阴谋!他拖着病体下达了召集令,然而苏勒领内的十几家贵族听过东方的阴谋诡计之后,只觉得新领主想借病把他们凑到一起,埋伏八百刀斧手,摔杯为号,把他们一勺烩成羹汤,谁也没去,都托病在家。

    新领主的舅父听闻此事,急忙赶来,劝外甥大敌当前,不要在这个时候针对贵族,有野心是好事,咱们徐徐图之。

    新领主吐了几口血,咳得撕心裂肺,一下子晕了过去。

    昏迷了一天一夜再次睁开眼,看到妻子坐在床榻前,他的心情缓和了几分,眼里带了点柔情,妻子哀叹了一声,把头靠在他怀里,埋怨道:“夫君,你要使攻心计,何苦连我也瞒着?”

    新领主听了,顿时嗬嗬两声,再次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