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肃容于客栈内早早得起了身,洗漱毕后便在房内犹如一个毛头小伙心神不定打着圈得踱步,只想着待后头见了细幺要如何与她说他的真心,只陡然想起昨日那个什么李长丰,一时心下不岔。

    入屋内送早膳的沈远眼瞧着自家公子从坐立难安至扼腕长叹,心下亦敲起了边鼓。故而待沈肃容问他觉着昨日那少年如何时,沈远随即装模作样善解人意道。

    “公子可是在说黑黝黝的那位?哎哟,这教奴才如何说来,相貌上头与您是云泥之别,学识上头更不用说,怕是连太学的门朝哪处都不知晓的。”

    沈肃容被沈远那溜须拍马的劲儿给逗笑了,暗道这沈远如今怎的这般油嘴滑舌,他何时说过要与他相较?后又转念一想,沈远如今不过一少年,自然比不上日后年岁渐长的沉稳持重。既如此,倒也不曾辩驳。

    不过沈远所说,甚是合他心意。

    何况,倘或那李长丰真与细幺如何亲昵,先头又怎会放任细幺去沈府,既如此,什么打水挑担当真是不值一说的。

    晌午前,沈远便出去换了好些银两回来。

    待午膳毕,沈肃容原是在房内待着,只指尖下意识得不住得敲击着桌面满面的不耐,教一旁的沈远瞧着只觉局促不安,在沈肃容第三次问沈远眼下什么时辰之‌时,沈远终于耐不住煎熬旁敲侧击道,“公子,不若咱们去村头先候着罢,没得她亦早去了呢?”

    眉眼一抬,沈肃容反问,“她会早去么?”

    沈远点头如捣蒜,忙接道,“自然会了,奴才先头去给姑娘捎口信时,见着她也不像有旁的事‌体‌要忙的。”

    闻言,沈肃容亦颔首觉得甚是有理,便施施然起了身,往村口去了。

    待至村口时,才刚至未时。

    左右一瞧,果然不见人,也好,原还怕她比他先到,倒教她等,他于心不安。

    沈肃容寻着一颗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底下乘荫,沈远将马匹牵着立身站在一旁。

    那阳光从叶脉的缝隙中透过来,光影斑驳得落在沈肃容的脸上、襕袍之‌上,亦在不经意间晃了他的眉眼,直教他下意识得轻敛了眉头微眯起眼眸来。

    远远瞧过去只见得一男子俊眉修眼顾盼神飞得立身站在树旁,不厌其烦得时不时抬了眉眼往村口望来,倘或有人经过,便能瞧见他眼中晃动出一丝希翼的神采来,不过少顷,在瞧清了来人不是他心底那人之‌后,那丝神采便亦随着一道消失殆尽。

    如此周而复始,待霞光暮霭,日头渐西沉,他的眼眸亦渐渐低垂,直到月影半挂,银辉洒映在他眼底,瞧着内里分明星光熠熠,却半点生息也无……

    良久,沈肃容深吸一口气,遂扭过头朝一旁的沈远敛着眉头轻声问询,“先头你去寻她,可有说错了时辰?”沈肃容顿了一顿,复一字一句道,“亦或说错了日子?教她以为是明日么?”

    字字句句,沈肃容皆不曾有半点愠怒,反倒是生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期许在里头。

    沈远如何瞧不出来,可他再三确认过的,“公子,奴才不曾说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