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万围城,才刚刚开始出行,这天依旧是黑的。不过好在,寻街的官吏为要上朝的大臣们,点了些许灯,一路点到了皇宫中。夜色朦胧,依稀能看得到点点星光,夜风微凉,子车辰穿得有些单薄。他身子底子不错,每日定会寻一个时辰去练武,自然是不会觉得冷的。静心居的殿外,他站在幽香的庭院中,闻着淡淡的花香,顺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格外冷清的辰王府和南斋居。

    想起了一月前,她调皮爱闯祸的身姿,嘴角难得的上扬。他迈着略带回忆苦涩的步子,走进了南斋居。旁边的老赵提着灯,问道“王爷,周姑娘还不肯回来吗?”

    子车辰听完这句话后,心里面很是难受,如同迷了路的小孩,又如同丢了什么宝贝的大人,如同走失的小鹿,又如同那翅膀残缺再也飞不起来的蝴蝶。有一种,很奇怪,又很微妙的感觉,在他心底里油然而生,他不禁忆起,她在的日子。

    虽然,子车辰比较忙,忙得时候连周小遥的面都见不上。可是总能听管家和下人们笑着说着周小遥的趣事。比如,今天又拿着弓箭去打猎去了,又去放风筝去了,又嚷嚷喊着无聊在床榻上打了一天的滚。想买东西想花自己的钱,可无奈又没钱又不愿意花辰王的钱,咬着牙就这样忍着没买。

    子车辰望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南斋居,目光落在了床榻上。床榻上的被褥什么得叠得很整齐,看上去有些空虚。他盯着空落落的床,又忆起一件事。其实他每日去上朝前,都会来周小遥的南斋居瞧一瞧,只是她从来不知晓罢了。他瞧见过她衣衫半解,头发凝乱的睡颜不知道多少次了。有时她卷缩成一团,像一个猫崽子一样,有时她睡得七仰八叉,被子被踢在地下不知道多少次,他不知道为她盖了被子多少次。如今这里什么都没有了…觉得空落落的。

    子车辰知道,周小遥睡相极差,尤其是那日她来月事他给她运内力的那次,她睡着了特别爱乱动,不是翻身就是到处蹭蹭,到处拱拱,总之哪里舒服睡哪里。那日把子车辰折腾得够呛,又要给她小腹运内力,又要配合着她到处乱动,最后他实在很不耐烦,将她拎到了自己的怀里,抱得死死得。这件事想必周小遥也不知道,她越乱动,他就抱得越紧,周小遥就越挣扎,可挣扎了一会儿,周小遥就乖了,好生靠在她怀里睡了。

    一提到周小遥睡颜,子车辰略有些不高兴,他又定晴瞧了床榻好一会儿,眼神黯淡道“她宁愿同那穷书生啃白馒头都不愿随本王回来。”说完心里一紧,难受继续道“同样是寄人篱下,也不知道选一个好一点的地儿。”王府中有上好的红木床,软软暖和的金丝绒被,有大鱼大肉,有金银珠宝,有上好的胭脂粉彩,有铜镜铜梳,有假山院子,还有溪水小桥,有很多地方都是她周小遥没去过的。甚至王府中的有些阶梯,是上好玉石做成的。

    而那小四合院,又有什么呢?屋子破了不能遮风挡雨尚且不说,吃不好,穿不暖,就连个洗澡水都要自己烧。睡的是石炕上,盖的是薄薄的棉被,吃的一日三餐很少见肉,喝的是普通的井水。就连钱,也拿不出来多少,连吃一串糖葫芦都舍不得下手。穿得还是别人的旧衣裳,补补缝缝的那种。即便如此,他子车辰一个香饽饽,摆在她的面前她都不要,前天晚上,还是他逼她,她才吃了些肉。

    那个石板床,不怎么好睡,虽然不及行军苦,可就连军营中的床都比不上。袁家的床,比军营的难睡多了,子车辰现在都觉得脊背有些难受。

    上好的马车上,一匹骏马拉着一个马车,子车辰坐在马车里,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很是忧伤,听着夜泽同他讲着周小遥昨日干了些什么。

    高高的城墙,重兵把手守,身着官服,文武百官各个神情严肃,待递好奏折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那宣政殿殿中。那时,太阳初起,清晨薄雾,清幽的感觉,正是一天最舒服的时候。宣政殿中,随着侍卫的一声吆喝,文武百官跪迎。

    大殿之上,子车辰三言两语便把查案之事退给了“闲散”王爷子车孟,子车孟沉着个脸,欲哭无泪,这就是他说得法子??把破事推给他??

    不知上了多久的早朝,子车辰出宫时,已经迎上了日头,阳光晒得人有些疼,而且有些晃眼。他心烦意乱地坐在马车里,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周小遥究竟是什么人?能有本事让他如此挂念,如此心烦意乱?因为她,他竟然还想过,把袁文墨除了,永绝后患。可,倘若真除了,想必她会更加的恨自己吧…本来上次的事情,周小遥的气没消,这次若这样做,吴国失去一个才子不说,她还可能真的永远不会来了。

    “哎……”子车辰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揉上了太阳穴,有些心烦。街上时而传来女子的声音,有些像她,他伸出手来,把窗帘掀开,看着的女子却不是她。这脸上难免浮现失望的神色,说话的女子笑得很娇羞,是捂着嘴笑的,走路仿佛步步生莲。

    他忆起那日,皇宫中,受了委屈的周小遥,看着他的眼神,眼里反光,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无视了所有了人,径直扑到了他的怀里,他又忆起,她衣衫半解,迷迷糊糊躺在他的榻上,胡乱动着的样子。她的哼哼声,很是可爱,像一个活生生的小奶狗,可又像一个未睁眼的小奶猫。她的,白皙可爱,玲珑小巧,小翘臀的美景,他也是欣赏过的。她的唇齿的味道,对于他来说,是甜甜的。

    不知不觉,马车行驶到了怡红院前,他皱眉,放下帘子。以前他倒是经常出入这个地方,自从上次在马背上吻了周小遥以后,他就没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其他女子,有种淡然无味的感觉。子车辰掀开马车的门帘,问外面驾车的老赵“为何停在此处?本王何时说了要来怡红院了?”

    赵管家心里泛起了心疼同情之情,道“殿下,真的不去一下吗?王爷这几日总是一副失魂落魄黯然伤神的样子,我们这些府中的下人,看上去很是心疼。”赵管家认真的心疼道“王爷,若此时得不到周姑娘,倒也不及这一时,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说完,赵管家又补充了一句“小的知道今日多嘴了,可王爷已经许久没来此地,不怕憋坏吗?这男人嘛,都懂的。”赵管家想着一件事有些可惜,又道“而且也不是花了钱,在这怡红院中养着个若兰姑娘吗?一年还要花五百两银子呢,就这样养着不去多可惜。”赵管家一想到这里,就开始心疼起了钱“况且那若兰姑娘听闻,是一个绝顶的美人。”赵管家想起周小遥,又补充道“况且周姑娘又不在府中,这去一下,也没什么的。殿下近日来情绪很是低落,差事很是繁忙,是时候该放松一下了。若殿下心里过意不去,把若兰姑娘当做周姑娘也成啊!”

    本来子车辰是不打算去的,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可是听到老赵的最后一句话,实在不行把若兰当做周小遥也成啊,子车辰就有些动摇了。是啊…的确许久未行房事了,他坐在马车里,将官服脱下,换了件衣裳,斟酌了许久,掀开帘子,又看了这怡红院的牌子许久。最终,迈着步子,下了马车踏了进去。

    而另一边,周小遥背着一个背篓,里面只剩了十五包药。今日早上,她又识了些字,袁文墨早上要教书,周小遥为了报答他的收留之恩,说要帮他送药。本来袁文墨是不放心的,因为之中的有一家店有些特殊,俗称青楼。可在周小遥再三的央求下,他应下来了。再三嘱咐什么不能跟奇怪的人走,不能跟别的男人搭话,谁也不要信,小心把她卖了之类的。整整嘱咐了十遍左右,袁文墨才不放心的让周小遥背着半框药出去了。家里面的药,还剩一筐半,若今日他送完,就能休息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