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王熙凤是粉面含春微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季夏却是木这一张脸,不光脸上没有表情连眼睛也没有什么波动,就像一潭平静的死水,扔一颗石子进去也只能掀起几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以吴敏琪的审美而言,季夏是她很喜欢的那一类长相。

    五官深刻,棱角分明,甚至是锋利,留着一头比百货商场橱窗里放置的洋娃娃还要长的头发,长着一张淡漠更至是冷漠,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穿上银盔提枪骑马上阵杀敌如漫画中所绘的女将军一般的脸。

    这样一张鲜明独特的脸,再结合季夏惨不忍睹的成绩,如果再在学校打两场架,桀骜一点,倒还蛮符合她不良少女的人设的。

    “你不要再任性了,这里是酒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扫地,擦桌,切菜都有人来做,我现在送你回去。”季雪道。

    “然后呢,待在你的房间里无所事事就像待在学校和家里一样,当一个废物只吃不做吗?”季夏看着季雪。

    “然后我想办法给你找个大学生家教,镇上没有补课老师我就在这里帮你找,你呆在家里好好学,我问了房老师他说可以想办法让你再参加一次中考。你就呆在家里好好读书,然后准备明年的中考,考上一个高中,然后再考大学,找一份好工作。你就不会像我这么幸苦,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季夏听着季雪的话,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个话她每年都要听很多遍,听季雪说,听妈妈说,听外婆说,甚至是听舅妈说。听她们一遍又一遍,把她们的希望,她们的想法,她们的爱全部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夏夏,你姐姐这辈子算是被我和你爸拖累了,你爸妈都没用,都是废人,你姐姐为了我们这两个累赘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咱们家就只有你了,你姐姐在外面那么累那么苦也都是为了你,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你一定要对得起你姐姐这么多年的幸苦。”

    “夏夏,小雪今年中秋是不是又不回来了?唉,真是苦了小雪这孩子了,夏夏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好大学回来让外婆高兴。只要你好了,外婆就高兴。”

    “夏夏,我听你妈说你在学校和人打架还被记处分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你姐姐在外面这么幸苦你也让她少操些心。你舅舅去学校找老师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舅妈知道你不是坏孩子,但你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我们都指望你以后考个好大学,别让你爸妈还有你姐姐失望。”

    “夏夏……”

    “夏夏。”

    季夏握紧了拳头。

    每次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她们家早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了,她们家也不可能会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了。但仿佛只要她能按照她们所希望的样子活着,按照她们所规划的路线生活,她们家就会幸福美满一样。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家债台高筑,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家的父亲整天躺在床上只能等死,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家的母亲头发花白成天以泪洗面,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家的姐姐初中都没读完就出去打工,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家的妹妹被亲奶奶指着骂克父克母克全家,当初生下来就该扔掉的扫把星。

    她们家早就不正常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