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来了。

    国木田意识到这一点时,首先注意到的是目光。

    若有似无的、悄无声息的目光,是造物主赋予人类本能的趋光性,如同飞蛾扑火般,为烈焰着迷。

    而目光汇聚中心,便是烈焰本身。

    被注视的少年毫无所觉一般,将手中平平无奇的中性笔赋予灵动的特性,在修长纤细的五指间翩翩起舞。

    “老师?”挑动的眉梢带着少年人的恣意,惊动了蛰伏的警觉,停顿下的笔轻巧地敲了敲桌面,宣告这堂数学课的末尾,“拖堂可不是好习惯哦?”

    “……”国木田将手搭在只讲了一半的教案上,手指在一目莲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下课。”

    直到少年被众星捧月般离开教室,国木田才收拢好像有些僵硬的手指,沉默地带着教案离开。

    国木田很快就知道了一目莲重返课堂的原因。

    少年人的恋爱总是热烈又自由,他未曾遮掩,和B班那位总是戴着眼镜一脸乖巧的三好学生成双入对,从那张白净羞涩的脸上不难看出和一目莲谈恋爱或许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做过的最大胆的事。羡慕、嫉妒的声音不少,偷偷下注的同样也多,幸运儿不会永远幸运,说不上是恶意多一些还是善意的揶揄。

    国木田却察觉到了天赋。即使只是陪着男友玩闹似地学习,那些进步却肉眼可见地往上涨。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国木田想,他也并不是那种绝对不赞成早恋的古板老师,对于学生这种良性恋爱,应该支持才是。只是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无意识蜷缩着,推开教室门时才发觉有些麻木了。

    但这场恋爱只持续了半个月,分手后,一个暗自消沉,另一个不知所踪。

    一目莲没有再来上课。与家长沟通这条路很明显走不通,国木田将新的计划写在了本子上,决定从少年认识的人入手,先找到他,再慢慢进行思想教育。

    “莲没有电话,他说那是束缚自由的移动牢房。”

    “莲同学会去的地方很多吧,毕竟感觉他真的什么都会诶。”

    “上次我见到他还是在中心商城抓娃娃呢,上上次是在滑雪场。”

    “算了吧国木田老师,等莲想回来的时候自己就会回来嘛。”

    计划卡在了寻找这一步上,一目莲如同沉入大海的针,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踪迹,国木田甚至去了学校留的家庭地址,也只得到了许久未归的消息。

    报警,国木田紧锁着眉头,放学后就去报警。

    转机是班上一位不起眼的女同学,她是在下课后犹犹豫豫地挪到了国木田跟前,小声说道:“我知道莲同学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