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钟楼就是学堂。偶尔工作来得早,炭治郎总能望见排成纵列慢悠悠行进的大小姐们。

    满之梨起得也早,在钟楼转角处和炭治郎不认识的学生一起。队列走到她们面前,她们就轻轻捻着裙子一角。经过训练似的,贵安也说得整整齐齐。

    炭治郎忆起满之梨开学的前几日,小宫家门口放着几册旧书,满之梨坐在长凳上,遮阳伞投下一片阴影。走近才看清她脸上的不是汗水,鼻尖是红的,眼眶也是。

    满之梨说:我不喜欢水手服。

    炭治郎这才恍然,原来不是无名无姓的裙子,是叫水手服才对。他那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才给几家送过煤炭,手上黑乎乎一片,也就不能给满之梨拂去眼泪了。穗香太太的声音在屋子里由远而近,炭治郎也听见自己的名字——听见穗香太太走出来时说:快把旧书给灶门家送去。看见炭治郎也在,又对满之梨哀哀叹气:尽给人看笑话了。

    路过了谁也都打趣:小宫家的满之梨是不是要嫁到灶门家啦?

    以往满之梨恨不得要跳起来反驳,换回的也只有口哨欢声。一蔫下来,炭治郎的否定显得尤为真切,谁都不好意思多看几眼。

    炭治郎侧头看看满之梨家的招牌。木板上写着金灿灿的「小宫洋食店」。

    像他和满之梨这样的家庭,在外总被连名带姓的喊着,谁见了都知道这是「灶门家」的炭治郎,那是「小宫家」的满之梨。过了十岁,同龄间也不再喊下面的名字。满之梨倒不然:我去了炭治郎家,只对炭治郎喊姓,不是更怪?

    炭治郎想,满之梨甚至是喊祢豆子「妹妹」的。休日不说,下学早的日子也来做作业,再把学到的知识一一讲给祢豆子听。祢豆子是炭治郎的妹妹,但是其他弟弟妹妹的姐姐。和满之梨一起时,祢豆子更像妹妹。炭治郎也看得欣喜。不怪父母无法负担多份学费,但他还是感谢满之梨。满之梨在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学堂。祢豆子都能和学堂的大小姐一样,一圈一圈在院子里转着。

    满之梨坐在走廊给她唱歌:

    三色堇盛开的春天

    让人心沉醉

    祢豆子坐回满之梨身旁:三色堇漂亮吗?

    满之梨看着天空:是呀,我们的街道只能看见樱花。

    炭治郎也像满之梨那样抬头。这样的春日,空气里也满是樱花的甜味。他想起上一个冬天,满之梨和祢豆子讲:我家本来是想开花店的,所以给我取汉字叫满枝梨。后来怕不景气,开了洋食店,竟把名字也给我改了。

    祢豆子听得咯咯笑:那就是满盘的梨子了。

    满之梨嗔怪附和:对吧!真是不讲理!

    惹得炭治郎也跟着笑。

    他也问过妈妈的,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太草率了。去街上找善逸,善逸也说:我才是呢,谁给我取名都没考虑过我是不是能成为多么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