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影的脸蛋微微红了,随即抬起头来,问道:“我一个弱女子可以放得下东西,你这个大男人同样也可以,对吗?”

    叶进眼神一黯,无言地端起酒杯来,和她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萧清影的诚挚,和她一番近乎交心的谈话让他心中暖洋洋的。

    但是有些事情绝不是解开心结开导就能够解决的,就算叶进不放过二夫人,二夫人也绝不会放过这块绊脚石。

    利剑出鞘,见血方回,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我和你不同。”叶进目声音低沉了下来:“你失去的只是一份充满虚伪夹杂功利的亲情,但我失去的更多,荣耀、尊严、亲情、家族,甚至……还有信仰。”

    萧清影开口欲言,随即叹息了一声,轻轻放下了酒杯。

    她知道,无论怎样,也无法动摇叶进的决心了,毕竟两人的生活环境不同,经历的遭遇虽然类似,但是两人却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叶进提起了酒壶来,轻轻为她斟酌了一杯:“我自幼就是家中族长的长子,叶家的荣耀,是叶氏先辈呕心沥血创下的,作为叶氏子孙,如果只是知道受萌恩在叶氏家族之下,那是一种耻辱和无能的行为,我是叶氏的长子,这一生,注定了为家族付出的,要比自己,比妻儿多得多。”

    “我就是这么执拗的按照这个目标做下去,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在别的同龄弟子都在玩耍的时候,我就在家中长辈的教导之下,背诵那些亢长的家族规则,百家圣贤典籍,认真地学着那些符合自己身份的知识,因为我是叶氏长子,就算我将来不能够成为叶氏一族的继承人,但也绝不能丢弃了家族的荣耀和尊严。”

    叶进轻轻摇晃着酒杯,在灯光下闪耀着迷离的光泽,淡淡地道:“那厚的像城砖一样的典籍,我都硬生生地背下来了,我不停地在告诉自己,家族的荣耀系于一身,我就是那么单纯的,把这当成了我一生恪守的信条。”

    叶进并没有说假话,他附身在这个可怜孩子的理想就是这么单纯和执着,即使是在没有父亲关怀的情况下,依旧这么执着地干着,只不过这可怜孩子心性太弱了点儿,面对无情的现实,理想的崩塌,信仰的破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没有选择反抗和隐忍,而是毅然决绝地选择自杀来保住最后一点尊严和体面,而不是选择把牢底坐穿。

    不过要不是他如此看不开,眼下的苏北宸现在仍然还孤孤单单地当着一缕游魂野鬼呢。

    “可是呢,在黑牢之中呆的那地狱般的一个月,却是让我彻底看清楚了所有人的嘴脸!二娘为什么要害我?因为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长子,顺理成章地继承叶氏?而叶氏的那些长老,为什么不支持我,反而这么帮她?因为叶氏的长老们都收了万家的好处!我的正直和信仰却什么都没有换过来,一切一切公正,在利益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叶进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瞳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咯吱”一声轻脆的声响,手中的纯银古酒杯已经被他生生地捏扁成了一团,淡红色的酒水从手心中溢了出来。

    萧清影看的神色一呆。

    叶进的这一手功夫,足以媲美一位武者阶的高手了。

    叶进看到自己手中的纯银古酒杯,苦笑了一声,自己这半个月来把两门武功练满,又修炼了《先天神功》,武力值已经提升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境界,难怪这个饱经历史侵蚀的纯银古酒杯在他的手心中竟然会这么脆弱。

    “呵呵呵,真是可笑啊,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那些长老们,他们因为私欲,抛弃了家族的祖训,连我的罪行没有调查清楚就要将我处死,最后,我还是用了卑鄙无耻的栽赃手段,保住了一条性命,在那一刻,他们亲手打破了我心中所有恪守的信条!”

    叶进垂下头来,苦笑了一声:“原来,我只是家族规则下的一个可怜虫,一个白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