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仙,你到底要感慨些什么?”刑岳斜睨着魅仙,实是想不通,在如此时节,魅仙因何而感慨,难道只是为了令姜仙凝动情?

    魅仙低垂眼眸,散乱的发丝胡乱在鬓边虬结成绺。没有了戾气,此时的魅仙到更加多了一些娇美之色。姜仙凝心中暗暗寻思着,魅仙此言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只为迷人眼目,找个机会逃跑。

    魅仙沉吟了片刻,朱唇轻启幽幽的道了声:“我被他骗了。”

    “谁?”姜仙凝深感魅仙忽然反常,急忙追问,无论真假,先听个明白再说。

    魅仙并未继续适才的话题,万分悲切的笑笑,继续道:“适才你在我身上贴符,并非我多有志气,而是我觉出血鬼的鬼气溃散了。从前,每日里他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总嫌他过于纠缠,脸上每每都无甚好颜色。况且血鬼愚钝,粗鄙,除了知道偷鸡吃,其他好似找不到些许优点。但是今日,就在刚才,我觉出血鬼的阴气溃散之时,那些往日的纠缠,烦闷,嫌弃,竟全变成了不舍和痛楚。本以为能够不灭不死,有的是时间可挥霍,但失去,仅仅只是一瞬间。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唯有在你失去之后才能体会曾经的时光有多绝美……”魅仙仿若失了神智,无休止的唠叨着,几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魅仙,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问你这大梵音阵是何物,你唠叨了这许久都是些什么?你不是说血鬼在阵外等着埋伏我们,因何又死了?难道仙门中人找到此地了?”

    魅仙抬眼看一看刑岳,轻哼一声,便继续唠叨她与血鬼这一世姻缘是如何错付。刑岳在旁瞥着嘴,虽是得了些谈资,但怎奈这悲凉情爱故事的主角是两只鬼,且此时时间紧迫,姜真人与刑风并不知到底能撑得多久,更是无心听她啰嗦,但魅仙偏就是不着急,任你如何询问谩骂,也只是独自追忆着往昔情爱。刑岳在原地轻轻踱着双脚,强压下满心急迫,待魅仙讲完便赶紧问回正题。

    姜仙凝倒是认认真真听了一遍,无非就是来回唠叨自己是如何错过了一份真情,得到时不珍惜,失去了空追忆之类。听来听去只有几句有用,便是他二人来此一战,布这个阵法俱是受人指使,为人所骗。他二人将周身阴气全注入此阵法之中,一内一外护着这阵,并以林中阴气为依托,便是姜问曦这样的地仙,想要破阵也并非易事。

    那背后之人骗他二人,说他二人有整林的阴气做靠山,定会如鱼得水,得了入阵之人的阳气滋补阴元。虽是一样不能用情,但因着与阵法相通,反噬并不会很重,谁知适才魅仙叫的凄惨,血鬼在外不知所以,心中过于悲忿,急切,便瞬间被这阵法反噬的阴元溃散。

    魅仙依旧痴痴呆呆唠叨着,姜仙凝站起身,走到济云仙姑和刑岳面前:“凝儿听魅仙唠叨,听出了一些端倪。第一,此次大战有人背后操控。第二,此人并不在乎魅仙二人死活,说明此人不是鬼族。第三便是确不可动情。”

    济云仙姑微微颔首,赞同姜仙凝的说法。三人略微合计一时,姜仙凝又回转身蹲在魅仙面前,此时魅仙唠叨声小了下去,面色愈发苍白起来,双眼直勾勾盯着远方,双目无光,一动不动,仿佛坐在姜仙凝面前的是一个纸糊的小人。

    “魅仙,既是你心里有怨,便同我讲一讲,若是出去,我还能替你报仇不是?”

    魅仙空洞的双眼,无一丝活力,呆呆的将目光放在姜仙凝脸上:“我来告诉你这阵法奥义,我若死了,阵中大梵音阵便会启动。梵音,佛书中梵音有五种清净之音,皆是渡化浊息,清净神思而用。但这阵中梵音皆为我体内戾气所化。我虽修为不高,但此前在黑雾中我拘了不少鬼气,也尽数放入阵中。若要破此梵音,必得功力深厚之人以真气护体,且压过梵音之气。

    如今姜真人尚在对抗无相阵,避无可避,你们也无人有如此真力对付梵音。你们出不去了,别白费力气了。我本无意三界之争,无奈屡屡受制于人,如今死了,倒也解脱了。”

    语毕,忽的一声怪叫,竟挣脱了锁魂丝。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魅仙抬起一掌,拍在自己眉心,阴气倒逆,击散了一身鬼气,震断满身鬼骨。

    姜仙凝忽的扑上前去,只见丝丝缕缕的细雾自魅仙耳鼻中钻出,姜仙凝一把拎起魅仙,剧烈的摇晃着,心中百感似是再难压住:“魅仙,你别死,你说你从未害人,你启动大梵音阵就不算害人吗?快起来,告诉我背后主使是谁?快些起来!”

    姜仙凝拼尽全力摇晃着魅仙,但此时魅仙仿佛一个淋过雨的稻草人,瘫软,松散,任人摆布毫无怨言。姜仙凝摇不醒魅仙,耳边却忽的听见一阵细语呢喃之声。

    姜仙凝扔下魅仙,起身与刑岳二人相对而立:“你们可是听见什么声音了?”

    刑岳点头。不过是一个瞬间,呢喃之声忽的扩大了,声声震荡着头脑深处,似是再多听几句便会神识崩溃,陷入癫狂。

    姜仙凝捂住耳朵,声音依旧深深穿入脑膜。姜仙凝又封了听觉,但那佛音却好似化形一般,裹挟着阵阵黑气奔自己面门打来。虽是听不见梵音,但具形的佛音不断闯入脑中,无处可避,头便依旧如撕如裂,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