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正当富贵和建国有说有笑的时候,张天佑杵着拐棍走进了张富贵家,张建国抬了抬头,惊讶地看到了眼前这个杵着拐棍的老人,当他发现这个老人就是自个儿的父亲张天佑时,他浑身上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受,这种难受由头到心,再由心到身,他哭了,他似乎把多年来对自己父亲的愧疚给哭了出来。

    张天佑看到久别重逢的建国,整个人一下子泪水模糊了双眼,嘴角略微颤抖着,呜咽地说道:“建国……建国……是你吗……你回来了……”

    “爹,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孩儿回来见你老人家了。”

    这一刻,仿佛整个时间与空间都停留在了此时此刻,人世间最温暖的东西莫过于这炙热的亲情可以温暖人心。

    张建国看着自个儿的父亲张天佑,嘴里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张天佑骨瘦如柴的身子骨,尽管过了快十年,他心里依稀记得曾经那个壮实的父亲,而如今,他父亲张天佑的脸庞凹陷了许多,脸蛋上原本可爱的绯红颜色也褪了,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像暗下去的火焰,蓬松的头发上盖着一顶棉帽,棉帽油得发黑发亮。

    他越看就越内疚,越内疚就越想哭,张天佑用手帮他抹了抹眼角上的眼泪,呜咽的嗓音说道:“建国,别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建国将这一切都吞咽在嗓子眼里,生怕再让父亲跟着自个儿难受起来。

    阔别十年之久的出走让建国不知道该和父亲说些什么,但是这一切在亲人的面前用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便可知晓,毕竟千言万语也抵不过骨子里流淌着血浓于水的亲情。

    张天佑和张建国在富贵家吃过饭后,回到了家里,张天佑将自己大包小包的东西给拿了出来,这其中除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和衣服之外,还有一台上海电视厂出品的金星牌电视机,张天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有见过电视机,更别说是看电视了。

    张建国将电视机摆放到自个儿家桌面上,小心翼翼地给电视机插上天线,然后电视机里嘶嘶声一下子就有了黑白画面,里面播放的是孟姜女,张天佑听到这个铁盒子响起声音,然后看到里面有人影时可把他给吓坏了,毕竟从来没有看到电视的他一下子看到这铁盒子里蹦出人影来,那不吓死才怪。

    张建国向自己的父亲解释说道:“爹,你别怕,这叫电视机,是我从上海带回来的,这电视机的好处可多了,可以看里面播放的影视哩。”

    张天佑起先不敢看,可是看着看着也就入了迷,这村里邻里街坊听到张天佑家响起了声响,这一个个的都在张天佑家门外探头探脑的看着那个铁盒子里出现的画面,可是铁盒子小了,这站在门外看的不清楚,干脆直接了当走进去看,这一个个来看电视的是越来越多,有的没有座位就一个压在一个肩膀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一动不动。

    电视机里依次出现的是电影《福星高照》、《红牡丹》、《巴山夜雨》、《南北少林》,乡里人没看过电视,这一看到电视之后,一个个就好像吃了大麻一样着了迷,要不是张建国把天线拔了,这些个在他家看电视的还赖着不走了。

    夜晚,村里静悄悄的,张天佑心里估摸着得给儿子建国寻一门亲事,毕竟和建国同龄的富贵、大壮、二壮都是几个娃娃的爹了,如今建国回来了,他只盼着建国能娶到个媳妇儿,最好再为他生俩个大胖孙子。

    张天佑把建国叫到身旁,说道:“建国啊!如今你回来了,是不是该考虑你个人问题了。”

    张建国知道父亲张天佑说的是个什么事,便忽掩说道:“爹,咱才刚到家,正好富贵那边需要我帮忙,这找媳妇儿的事先不着急,晚些再说。”

    张天佑听了之后有些着急,“你不急,你不急,可是老汉我急呀!你看看你都三十几的人了,你再不找媳妇儿,你爹我要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难不成你想让咱家无后你才甘心啊!”

    “爹,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这感情的事谁说的准,等啥时候我遇到对眼的了再说吧。”

    张天佑气呼呼地道:“只怕等你找到对眼的时候,你爹我坟头上都长草了,算了,也不指望你了,爹帮你张罗着也就是了,你就乖乖的到时候结婚就行,可别给你爹整些幺蛾子。”

    “爹,你要是连我这事儿也管的话,那我宁愿一辈子打光棍也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