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值宿夜间的照明,其实多用油灯。”卫夫人提醒瀛姝。

    “我知道,但灯油存量充足,不便替换,得想法子将各值宿的灯具没收,用烛台替换。”

    “这……突然将灯具没收,会打草惊蛇吧?”殿君觉得没收灯具的命令根本不可能显得顺理成章。

    瀛姝却早就想到了借口:“我看通往钟南楼的山廊上,原本是配有数百照廊灯,夜间点亮廊灯尉为壮观,不过行宫里少有巡幸,导致不少照廊灯竟有缺损,当然因为这座行宫其实状同荒废,宫人们也不会大废力气去点亮照廊灯。

    这两日,我们就要夜登钟南楼,横竖如今被困行宫,一步不能外出,议和之事也等同停滞,镇日无聊,偶尔登楼赏月,哪怕不需要将整条山廊的照廊灯尽都点亮,只点三分之一的照廊灯,却不算劳师动众,卫夫人只需用补充照廊灯的理由,就可以先将各值宿的灯具全都征用了,总不至于在战时,只为了一时之需,大张旗鼓采买灯具。

    而且使用蜡烛照明,原本就比使用油灯更方便,烛光也比灯光更加明亮,宫人们谁会反对?这段时间他们先习惯了使用蜡烛,并没有发生变故,不至于打草惊蛇。”

    卫夫人觉得此计可行。

    这件事,瀛姝还特意让卫夫人交给杨内臣去处办。

    蓝田行宫有个老宦官,担任着行宫监的职衔,寻常行宫里的诸多事宜都是由他统筹督办,老宦官根本就没有防备心,却是嫌费力,跟杨内臣唠叨道:“使臣真是事多,大晚上的,一日还冷过一日,不安生在宝华殿里待着,登什么钟南楼!”

    “还不是因为不能外出,且又没别的事务,白昼睡得足,夜里难以入眠,却也没别的消遣。国丧虽然过了,但现在可是战时,总不能够弹琴奏曲的。大监跟我一样,说来都是西豫的遗民,不也知道快到重阳,有登高望远的风俗?

    使臣们无非是想偶尔登楼赏月,对月祈拜神佛庇佑,我们大汉能早日获胜,使臣顺利完成使命,也好早日回国么?唉,这回总归是大汉理亏,使臣们不得不避来蓝田,卫夫人又身担安抚使臣的责任,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卫夫人怎能连登楼赏月都阻止?”

    老宦官依然不满:“就算夜里要登楼,用风灯照明,不比照廊灯好使?”

    “卫夫人不是也想着山廊太长,又是在夜里,一路上去时有照廊灯点饰多少会增加些意趣么?并不用大监多费心,卫夫人也觉着镇日无事,都打算好了,夫人会亲自督管着蜡烛采买的事,而且管控着宫人不能浪费,务必是把残烛都用尽,才会补添新烛,这样其实消耗也不至于太大,而且今后行宫里的灯具造式,用于何处的,具体用什么形制的灯具,也可借这机会先做规划,将来实施起来,也有章可循。”

    “卫夫人这是操的皇后的心呢!”

    “皇后虽然才是后宫之主,陛下也早叮嘱了卫夫人协佐些宫务,为皇后分忧解难,我也着实看着现在值宿的灯具,各样都有,杂乱无章,就如同大监现使用的这盏跪俑臂托青铜灯,就逾制了。”

    老宦官赶紧捧着灯,主动要求上交:“我哪想得到这些!我都没想到我会被征为内侍。”

    卫夫人就用这冠冕堂皇的借口的把值宿的灯具全都征用了,又配发了烛台,烛台的承盘一般都配有固定蜡烛的尖针,却不适用盛添灯油,这下子各值宿照明都只能用蜡烛了。

    “计划要想完美实施,还得争取杨内臣为我们所用。”当完成第一步布局后,瀛姝说:“在未央宫时,我没有刻意笼络他,不过尽力没让他受到姚太后、姜里娜的刁难,此时,姜泰对他还极其信任,相信首耶端这个弓兵统领,也不会莫名其妙怀疑杨内臣,仍是将他视为姜泰的心腹。”

    卫夫人当听瀛姝详细阐述了杨内臣的重要作用后,心服口服:“姜泰之所以信任他,无非是因为看穿此人胆小惧死,而作为庵宦,生死荣辱其实完全受控于人,此人正因为没有别的家人了,除了自己的性命,再无别的挂碍,故而不管是姚氏还是文氏,都懒得去争取他,姜泰夺位后,掌控着杨家臣的生杀大权,才放心利用。

    但现在,姜泰已经鞭长莫及,杨家臣不听令于咱们,保不住性命,尤其是当起事当晚,咱们根本不会给予他求救的机会,他如果不听令于我们,根本没有生路,唯有助着咱们脱身,带他离开北汉,不但可保住小命,甚至活得安心许多,这个人不难笼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