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岑阁地处僻静,其实并不一定要成为嫔妃的居阁,如司空北辰在位时,滨岑阁已经成为了内廷的一处“游苑”,它原就是建于花坞间,三面皆环涧池,正门外古木森森,唯一的路迳于林间旋绕至此,一路行来,倒像是穿行过了酷暑,走到了清凉的季节。

    院门紧闭着,门前石阶却是无尘,奉圣令看守门禁的宦官是几个勤快人,日日仍在清扫,硬是没让这座众人眼中的“冷宫”显出凄凉的境况来。

    瀛姝虽是被“发作”来此,但她持有令牌,是可以自由出入,不受禁令限制的。

    她还没有见到石嫔。

    滨岑阁里仍有宫人在,那二十三、四岁年纪的大宫女蒲依,必定是石妃的忠婢,她扬着下巴,拦着门前,整个人都崩直了,可她的脚尖却是往后缩的,帛纱制成的鞋面微微鼓起,露出脚趾用力抓地的痕迹。

    她说娘娘歇着,不必见了。

    瀛姝就自己安置了,这晚上她沐着滨岑阁的月色,陷入了沉思,她在想,她应该要在滨岑客做出什么“事业”,五公主的事件已经盖棺定论,凶手就是五公主的生母石嫔,陛下阿伯却并不处罚石嫔,现在居然还把她“发作”到此了。

    首先,阿伯不可能是真的惩罚她。

    因为在容齐、子施这等女官看来污毁奏章是件大罪过,实际其实不值一提,有时候世情就是这么“高低分明”,处于不同的阶层的人,行为方式是真的会受阶层的局限,就好像有的贫民,为升斗米就杀人,在贵族眼中,这点损失根本不值得计较。

    瀛姝不可能因为奏章受到污损这种事就“一败涂地”,这是她这个阶层的普遍意识。

    贺夫人会得意忘形,大抵是因为她自以为居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缘故,本来不可能,但我参与了,不可能就成为可能;郑夫人是会坐壁上观的,她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对付太子,以及,算计陈郡谢。

    危险的人是虞皇后。

    让瀛姝陷入困惑的就是这点,她实在想不通皇帝陛下为何要刺激虞皇后冲她再下毒手。

    瀛姝表面上,还是随遇而安的,她甚至于就真不急着去拜见石嫔了,自从入了滨岑殿,立即睡了个日上三竿,吃午食的时候,还在廊庑底下伸懒腰呢,随后,就听见侧前方,石嫔的寝室方向,发出一声惨呼。

    瀛姝有点被吓呆了。

    脑子里转了十多圈,难以置信,她才来这里,就立即有人加害石嫔了?这、这、这,这点过渡都没有的戕害是不是太明显?!瀛姝拔脚就往惨收声发出跑,她依然被拦着了外面,蒲依还是挡在门前,有如充耳不闻石嫔的惨呼声。

    不过每隔一日,柳太医会来一次滨岑阁,他虽然认了瀛姝这个“徒弟”,但对“徒弟”竟也是守口如瓶,没有透露石嫔身体状况,惨呼声,瀛姝就又听多了几回。她于是问几个把守门禁的宦官,这几个人,倒是肯多说的。

    “我们也不知石嫔患的是什么疾症,自从调来了滨岑客为这看护,都没和石娘娘照过面呢。”

    “惨呼声是隐隐听闻的,有时宫人蒲也会托我们紧急传柳太医。”

    “陛下是有过交代的,只是不让石娘娘出居阁,也不让等闲人但打扰石娘娘,可万万不敢怠慢,尤其石娘娘犯了疾症,无论几更天,都要立即传召柳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