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她不反对拥趸自作主张,但拥趸一定要占据上风,如果被驳得哑口无言丢盔弃甲,反过来让她出面相争,贺夫人就觉得面上无光,她的喝斥,就是恼羞成怒。

    瀛姝行了一礼,自走自路。

    简嫔也随着儿子离开了现场,但午宴前的一段时间,她还是留意着刘淑妃,她看见了刘淑妃主动亲近裴王氏,简嫔蹙眉。

    简嫔不知道刘淑妃跟那王青娥间的言语。

    三番两次的,王青娥对于六皇子的多管闲事,心中着实极度的不耐,当然,她近一度也确实过得不甚如意,裴瑜对她倒是极为温柔体贴,可她的婆母顾氏,态度显然的不冷不热,不管她如何的乖巧奉承,顾氏仍然油盐不进。

    王青娥一委屈,便冲裴瑜哭哭啼啼,裴瑜去跟顾氏理论,可裴安比裴瑜更加护妻,根本不待裴瑜把话说话,非但把裴瑜一场训斥,竟然他一个当翁爹的,还要惩处王青娥这儿媳,王青娥在裴瑜面前哭得更凶,没想到,下一个训斥她的人竟然成了裴瑜的舅母。

    裴舅母的话实在霸道。

    “那顾氏虽然可恶,但谁让她能围拢她的丈夫,裴安再怎么说可都是九郎的亲尊,你无能讨好翁爹,还有脸唆使着九郎忤逆?你可是堂堂琅沂公的孙女,虽你外家不中用,好歹你的父族也曾经权倾朝野!

    真不知你受的是什么家教,内宅妇人,学着那些青楼伎人的作派,光顾着哭哭啼啼,你可跟我听好了,要是九郎因你的缘故招致恶评,没了入仕的指望,顾氏哪怕由得你继续毁九郎,九郎的舅父也定会让九郎休掉你这不贤的妇人。”

    王青娥出嫁后处处碰壁,且还再不敢冲裴瑜哭鼻子,唆使着裴瑜替他出头,真是有苦无诉处,有冤无处申,幸亏她的妯娌裴刘氏主动向她伸出了友谊的小手,把她好一番安慰:“你也莫怪舅母,谁让你那堂妹入宫后,几次三番的顶撞姑母,跟那谢夫人沆瀣一气跟含光殿别苗头呢?舅父虽也是大宗,但到底不是大宗长一脉的子侄,在族中,是得看大宗长的脸色过日子的,你啊,是被舅父、舅母迁怒了。

    你应当做的是彻底的跟你本家的三房划清界限,逼得你的祖父舍了三房的王瀛姝,跟陈郡谢决裂为二殿下献力,九叔是外子的胞弟,我们是一家人,我自然是会帮着你的,旬沐日的宫宴,我要入宫拜祝姑母安康,你也跟我一同去吧,你得先讨得姑母的欢心,这样一来,在舅父、舅母眼中,才会认你是真心为九郎着想,打消对你的成见。”

    王青娥被裴刘氏轻而易举就感召了,阿嫂长阿嫂短的亲热着,越发把蓬莱君这婆母视为了外人,她不知道的是,裴刘氏转过身后和裴珷间的交谈。

    裴珷被嫡亲的父祖给予了恶评,对阳羡裴整个家族都极其的仇视,因着他的妻子是贺骁替他择定的,他跟刘氏间倒是恩爱十分,刘氏倒也不在意裴珷在仕途上暂时的淹蹇,要助着裴珷跟父祖抗争到底的心意是发自肺腑的,可她眼中的一家人,却根本不包括裴瑜夫妻。

    “九叔看着懦弱,骨子里却憋着股狠劲呢。”这话,刘氏说了许多回。

    裴珷听得多了,便就信了,他都懒得问刘氏为何得出这样的论断,他对裴瑜这胞弟是不满已久了,每当提起,也会咬牙:“过去我就常跟他说,让他千万莫信顾氏,认贼为母,他要是听进去了我的话,也不至于受这几番的折辱了。”

    “舅父虽也疼惜郎君,可对九叔也是一样的慈恤,故而才担心九叔因着婚事的缘故被阳羡裴彻底厌弃,裴家的亲长们,为了权益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我担心的是王氏她虽然不比得王瀛姝铁定会和顾氏一条心,但她毕竟是琅沂公的孙女儿,舅父看着王氏对九叔有所助益,越发会偏心九叔了,我不怕劳苦,但实在心疼郎君,郎君遇见不慈的父祖已是大不幸,若再被手足兄弟欺压,失了舅父的怜惜,郎君岂不是越更悲痛了。”

    “那你还要助着那王氏去讨姑母的欢心?”

    “姑母的欢心哪是这么容易讨得着的。”刘氏冷笑道:“且这个王氏,论模样论机心都远远比不上王瀛姝,她若不去招惹王瀛姝,王瀛姝放着她不搭理,渐渐的,琅沂公忘了前事,难道还能一直责怪亲孙女?可若是王瀛姝恨毒了她,王氏想要在夫家立足,也只能死心踏地听从我的指使了。

    有王氏离间,还怕九叔不会彻底和顾氏离心么?九叔只要也为阳羡裴所弃,舅父至少不会再偏心了,且王氏日后,只要急于求成,在宫里惹了祸,为姑母所厌弃,舅父定会逼着九叔休妻,九叔不愿,舅父不也会恼他不听教诲么。”

    刘氏是认定了王青娥会按她的设计步步踩坑,可她却没想到跟瀛姝的首轮“遭遇战”,自己先就挨了训斥,心眼多的人不等同心胸广,刘氏反正是被气得心窝子疼,讪讪躲一旁生闷气了,没发现刘淑妃跟王青娥套近乎的事,将近开宴的时候,王青娥才找上了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