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司空通站住脚步,看向廊庑外,丝丝缕缕的银絮:“我要利用陈郡谢牵制江东贺和长平郑,我的出发点有一部分并不是为了江山社稷,是因为我也有私心,我不愿天下人指责我抛妻弃子,我不愿在史书留下窝囊的骂名,我要保住皇后,要立我的嫡子为储,出于这样的考虑,我必须让谢妃绝嗣。”

    瀛姝无法评判这个决定的对与错,但她也经遇过同样的事情。

    “如果事情还能挽回,我会站在姨娘一方,但现在事情无法挽回了,我不觉得姨娘知道真相后,会更美满幸福。”

    “接下来的三日,你去昭阳殿吧,谢妃更相信你的话,但我知道,说谎有极大的负担,而且我还需要你去做另一件事。”

    身为帝王,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对自己的中女史坦言曾经干下的坏事,帝王心术也从来不需要小小女子理解体谅,瀛姝就知道只要今日被陛下召见,就一定会有重任加身,果不其然,这回瀛姝居然去了仓门狱。

    仓门狱,其实并不太像一座监狱。

    没有充斥着囚牢的血腥腐臭的气息,几重门禁往里,是间隔开来的院舍,瀛姝看见了费氏,她靠着舍门,腹部已经隆起,四目相对时,费氏艰难地冲她行了个礼,身后有内刑司的司吏跟着,瀛姝很快经过了费氏的牢舍,在往里数十步,转进另一条甬道,才是关押着子姜的牢舍,门栅上挂着沉沉的铁锁,司吏打开了,瀛姝甚至都拉不开门栅。

    这个院子里,居然还有一株腊梅。

    子姜就在腊梅树下,发上身上披了层雪,她回过头来,看着瀛姝和司吏,很固执地仍然站在雪地里,不肯挪步。

    瀛姝也只好走过去。

    “我以前听说过仓门狱如何可怕,进来了,倒觉得不过如此。”子姜先开口。

    这个宫女,是真的不怕死。

    “你恨的不仅仅是何氏吧?”瀛姝问。

    子姜笑了:“我听说过你,乾阳殿的中女史,临沂王氏的女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入宫,他们都说你聪明,但我却觉得你真是愚蠢。”

    瀛姝没说话。

    子姜折了枝蜡梅,放在鼻端,嗅着那股清香,她就这样看着瀛姝,看了好一阵。

    “你知道我没有说谎,对吧?”

    瀛姝依然不语。

    “我是经小选入宫,但原本我是不该入宫的,我是家里的独女,独女可以不参加小选,不过我爹娘收了舅舅的钱,就让我顶替我表姐入宫了,从入宫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是被爹娘抛弃的人。

    小宫女的训练又苦又累,白掌执对我们却很照顾,我本来是为了争得白掌执更多的怜惜,有意接近子苔,我为了取代她住进白掌执的处所,想陷害她,她知道我的恶意,却帮我遮掩了过去,她当时拉着我的手说,没关系的,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