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山目光灼灼,认真地打量着朱厚照。

    陌生。

    别说北京,就是金陵、杭州、苏州,周华山也没听说过姓朱的大商人,可看王通添、邱茗态度,这人背后并不简单。虽说看不穿,但在座的多是通晓世故之人,明白过来的人,逐渐收敛了对朱厚照的轻蔑。

    洗脸盆到了,水缸抬了进来。

    朱厚照起身,看了看在座的商人,沉声道:“朝廷想要增加商税收入,当真与纾困商人背道而驰,两不相容?若这个问题你们看不穿,那商税之策如何写、如何改,你们怕都无法理解,叫嚷着不满,哀嚎一片!来人,给这个盆里倒满水。”

    邱茗招呼下人,一个洗脸盆水满。

    朱厚照要了一个水瓢,沉声道:“这一盆水,便是当下诸位没有任何税时的货物。如今朝廷商税是三十税一,商税很低,我打一点水出去……”

    从水盆里打出了些许水,然后倒在了另一个空的洗脸盆中。

    朱厚照继续说:“可商税低,但关税重,加上重复征税,吏员盘削,来来回回折腾下来,我需要打出去大致两成的水。”

    说着,瓢满水,然后倒在了另一个盆中,直打了满满两瓢。

    朱厚照指了指两个两盆,沉声道:“这就是目前商业之策,你们所剩、朝廷所取。在这个小盆子之中,朝廷要想增加商税所得,确实,只能从你们盆里继续打水,拿走你们更多的货物或利钱,此消彼长,两者不可能一起增长。但是——”

    啪啪!

    朱厚照拍打了下水缸,给了邱茗一个眼神,邱茗连忙让人往水缸里倒水。

    水满。

    朱厚照拿起水瓢,从水缸里打了两瓢水出来,然后又打了两瓢水出来,随后看向孙宝德:“孙员外是吧,我从这水缸里打出了四瓢水,朝廷的税增了一倍,可这水缸里的水,少了起眼吗?”

    孙宝德看着朱厚照的举动,恍然明白过来:“朝廷商税所得是增加了,而且商人损失,似乎也微不足道了。”

    付利紧锁眉头,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法子。

    邱山、王通添连连点头。

    虞稻、周华山等人低头商议。

    朱厚照将水瓢丢在水缸里,擦了擦手,严肃地说:“商业做得小,朝廷商税收多了,一刀下去当商人的自然肉疼。可若是将这商业从脸盆这么大,做成水缸这么大,朝廷取四瓢又如何?他日做成偌大池塘,朝廷取一缸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