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状元,当个知县,那也是光耀门楣,家里人出门也能抬起头喊一嗓子:咱儿子是知县。

    可家里若出个太监……

    这不仅不好吹嘘,还很容易被人戳脊梁骨,台词是:你看,你看,就是这家人,他儿子是个太监,啧啧,绝了子孙根啊……

    别看当太监是个职业,还有不少“勇士”自宫,然后还真炼成宝典,位高权重,带着全家,不,是全族吃香喝辣,但其实大部分太监都在最底层挣扎,啥也不是,家人也以此为耻辱。

    搁现在喊你嗓子,谁家出了个太监,这男的被阉割过了,这他娘的不打架才怪,更何况古代十分重血脉传承……

    加上太监想家又不能回家,回家不受待见,一来二去,这关系就淡了,要说这卢富与家里有多大关系,为其妹妹或妹夫撑腰,张永拿不准,可赵宽利用卢富的名头攫取利益,这是事实。

    问了几句话之后,张永深深看着卢富,问道:“这赵宽是寿宁侯、建昌侯的义子,若说这背后慈宁宫里面什么都不知情,卢富,你觉得陛下能相信吗?”

    卢富吃惊不已,连忙说:“此事我当真不知情,再说了,我与家妹可以说见都没见过一面,更不要说这赵宽了……”

    入宫之前,还没这妹妹的。

    张永没有看到卢富有什么破绽,便点了下头,拂尘一动,低声道:“宫中与宫外事,说到底全看陛下,卢公公可要珍重。”

    卢富行礼送走张永,脸色阴沉下来。

    等张太后回到慈宁宫,正寻思着朱厚照到底怎么想的,只是单纯吃了一碗粥,说几句家常话,然后,就没然后了,直至卢富低头站在张太后身旁,说了句:“张公公来过了,询问了赵宽之事……”

    张太后侧头看着卢富,轻声道:“所以,今日陛下不是想喝莲子羹,只是想找你问话。看来兴济的事,终究还是传入了皇帝耳中。”

    卢富不知道朱厚照的用意,自己只是个太监,要问话随时可以,用不着大费周章调张太后出去一趟。

    兴许,在文华殿看似寻常的对话里,朱厚照的指向绝不是寻常……

    张太后也想不通朱厚照行为背后、对话背后的用意,比如羹汤那么多品类,为啥朱厚照非要点莲子羹。莲子,那就是怜子的意思,潜在台词是:疼爱下自己的儿子,哪怕日后没了弟弟,你还有儿子可以疼不是……

    卢富紧张起来,道:“陛下已经知道赵宽是两位国舅的义子了。”

    张太后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安排个人在他们身边,多少办事利索点,日子也能过舒坦一些。可谁知这赵宽竟也只是个草包,不会办事。兴济造船闸,这种事他是如何想出来的,皇帝可是允许商人将不法事告知朝廷的……”

    卢富不敢应声。

    两位国舅想要过上好日子,那也是需要开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