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的小心翼翼是有道理的。虽然南洋水师这一阵算是大胜,然而看李景隆的面色,很明显已经到达了即将要爆发的边缘。

    曹国公李家乃是老朱极亲近的亲眷,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又是大明朝开国时有数的名将之一。老朱是个十分看重亲人的人,李文忠为大明出生入死,老朱自然也是不吝赏赐,赐给了曹国公府李家一片大大的家业。

    再加上李景隆虽素来纨绔,但却交游广阔,又曾经涉足大明钱庄事宜,因着他的操持,曹国公府的家业更是如烈火烹油,端的是红红火火。在武勋之中,也可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豪富。

    然而这一次,曹国公府的家资却是要一夕散尽,一穷二白了。

    盖因这淡江港,乃是李家上下寄予厚望之所在。李文忠英雄一世,唯一遗憾便是李景隆这个独子在军事上只是个银样镴枪头,怕是难当大任,没办法继承他的威名,往海外开疆拓土。他本人昔年经常亲冒矢石,身上已经多有旧伤,此时与沐英一同驻守西南,被一大群的土司牵绊住了手脚。

    故而在得知朱肃给李景隆出了这海上扬名的法子之后,李文忠大喜过望,认为找到了一条让他老李家也能建邦海外的明路,因此但凡李景隆有所需者,李文忠无不应允,几乎将半座曹国公府的资财都投入到了这座淡江港上来。

    至于另外的一半资财……倒也耗费的差不多了。要知道,李景隆用的这只宝船还是朱肃从龙江船厂里临时征调的,因为暂无编制,火炮弹药等都并非朝廷拨付,而是需要自付资财。

    方才李景隆的座下宝船一通发威……固然炮火之下战果累累,但老李家的家底儿,也随着那些徇烂的炮火不断倾泻在了海里……

    “钱,我的钱……”李景隆感觉自己的心尖都在抽搐,本以为大军到处,必然马到功成。谁知这群狗娘养的竟然玩出了声东击西这一套。炮弹用了不少,淡江港却还是给烧了……

    自己老李家都亏成个底儿掉……这仗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这群该死的贼寇……”李景隆的牙都快磨碎了。

    李贵看着李景隆的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景隆瞥见了,没好气的道:“这般惺惺作态是作甚?还不去帮着救火?”

    “这火多烧一刻,耗的都是我曹国公府的银钱呀!该死的红毛夷匪,小爷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向来挥金如土的金陵第一公子李九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为了钱而这般咬牙切齿。

    “小公爷……老奴有一言,说不定能为国公府挽回些损失……”李贵犹豫着说道。

    “什么?”李景隆精神一振,“那还不快说?”

    “那些红毛夷匪胆敢袭击我大明水师,便是已经犯了我大明天威……我等何不继续追击,掠那些红毛夷匪船上之资财为己用?”李贵道。

    李景隆本来还正做洗耳恭听之状,闻得此言,顿时又泄了气。“我当你有什么好主意……你当我没想到这法子么?”

    “那些红毛夷的破船……便是送给我来我也不要,一個个又小又破,还脏乱不堪……上头从西边夷国运来的那些破铜烂铁,便是送给应天府的贱户也没人想要。一整艘船,还不够我们一颗炮弹钱……”

    大明的造船技术已经革新,此时大明的船只,比起这些西夷来确实有着云泥之别。也难怪李景隆看不上那些西夷的一堆破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