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烨一行人匆匆出迎,来到城墙之上,却见城外一支队伍旌旗展动,当先的是大明龙旗与日月悬天旗,后头便是象征周王朱肃的“周王橚”字大旗,确实是周王殿下到了。

    只是,城外的除了周王殿下的兵马,还有许多身穿短袄的蛮兵,这些人必然便是水西部的彝民。

    “殿下……竟是带着水西彝民来的?”马烨后头,副指挥使叶安面色更白。五殿下带着水西部的人气势汹汹,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兴师问罪。他讷讷的问马烨道:“同知大人,我们……我们仍旧出城相迎吗?”

    马烨亦是面色难看,左右为难。事情再一次脱离了他的预料,他原以为朱肃该先来贵阳城中寻他问明事情经过的。

    若是那样,他用些说辞,搪塞一番,或许还能拖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可如今水西诸部很明显已然先入为主,若放了水西彝民入城,自己再要拘着霭翠,他们如何甘愿?

    可放了霭翠……岂不是坐实了他擅拘土司的罪名?莫要忘了,土司也是大明朝廷钦封的命官!

    “……同知大人?”眼看城外的队伍越来越近,叶安急切道。

    “……不能开城。”马烨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他是马皇后亲侄,算是皇后如今尚存于世的唯一亲眷,如果只是冒犯周王,两人怎么说也算亲戚,当今陛下最是优容亲族,说不定看在皇后刚刚过世的份上,骂上自己两句,也就过了。

    但擅拘土司……这罪状若是认了,自己这一辈子,可就完了。如今军功可以封疆,这是他马家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他马烨自忖不弱于人,若是早生几年,未必便不能与常遇春、徐达、李文忠等一较短长。好不容易调任来了这满是外族的荒蛮之地,难道就甘为一卫镇守,任自己蹉跎余生,埋没了才华吗?

    这世间,总有人没有自知之明,偏偏又自视甚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没有机会,这才怀才未遇。一待有了机会,便不择手段,认为自己定然能险中求富,豪赌成功……马烨便是这一类人,更别提,他还自认为自己有马皇后亲眷的这一层金身。

    他从太平之地的卫所调任至此,满心想着要积攒军功,日后得以领兵出征外域,列土封疆。而云贵之地如何积攒军功?不外乎平定叛乱,助朝廷改土归流。偏偏他又是一个守土的卫所同知,寻常的平叛之事也轮不到他。

    这样一来,想要建功立业,唯有逼反自己治下土司这一途了。

    故而,即便是知晓周王来了,他也没想过要乖乖放走霭翠,而是想着拖延时日……等到水西诸部熬不住了,起兵作乱,即便事后朝廷查明了自己确实拘留霭翠,那也是“先知先觉”“运筹帷幄”,非但无过,还算有功。

    但五殿下朱肃气势汹汹,直接带着水西部的大部人马而来。若是将这些水西人马放入城中,无异于开门揖盗,自己若是不放霭翠,水西彝民必定暴动。他们现在有周王殿下撑腰,自己还真惹不起他们。

    与其如此……不如不开城门,只请周王殿下单独一叙。或许还能够有所转机!

    朱肃与舍兹夫人带着人行至贵阳城下,原以为,自己打明旗号,马烨即便是不出城相迎,也定然要打开城门,于城门内恭候。却不料,直到自己行至了这贵阳城下,与城门楼上的贵阳卫远远相望,这城门也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朱肃的面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

    朱肃的亲卫大将狄猛见朱肃已有怒色,赶忙驰前数步,朝着城楼上呵斥:“城上诸军,莫非是瞎了眼么?没见周王殿下大纛么?”

    “汝等实在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快打开城门,恭迎殿下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