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罙和无夏相遇之前,探险队也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终点,拾梨果树就在眼前。拾梨果的树型比较奇怪,通体没有叶子,树也很矮,三米左右的高度在方界里恐怕只能算的上是灌木,树的表面凹凸不平,更像是藤蔓扭结而成的产物。拾梨树没有分叉,两米以下的树干几乎笔直,但在两米的地方,树干突然弯曲,像一个月牙一样折过来,而那个陈荣心心念念的拾梨果理论上就应该结在那个月牙的尖上。而出乎所有探险队员预料的是,那个本应该结着拾梨果的尖尖上面,现在只开着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说好的价值几千万的拾梨果,到头来却只有一朵风一刮感觉就会掉的小黄花。

    当场就有人急了,指着那朵黄花骂陈荣:“你特么说好的果子呢?我们一群人跟着你不要命的跑到这来,你就给我们看这朵小黄花啊?我们这群人要在这特么的等这花结果吗!”

    陈荣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正眼看骂他的那个人,冷静的就好像早就知道这里会有朵花一样,他只是盯着那个月牙尖,默不作声。陈荣又转眼看向队伍里的几人,像是默默的做下了几个决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控制器,控制器的样式很简单,手机差不多的大小,正面整齐的排列着几行按钮,在顶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按键,方方正正的,上面还有防误触装置。陈荣在正面按了几个按钮,拇指移到红色按键上,扫了一眼面前骂他的人,没太在意。

    那个人看陈荣不出声,以为陈荣自知理亏,不敢回话,更觉得自己在理,声音又高了几分:“说不出话了?特么的......”

    “嘭!”那人说话的声音被一阵爆炸声打断,是陈荣按下了那个按钮。连同说话的人在内,队伍里的五个人,大腿根部以下被齐齐炸断,身体内部更糟,爆炸的冲击把里面的内脏搅的一团乱,即使有及时的救治,这五个人大概率也活不过来。更何况,陈荣可不会让他们得到什么救治。

    “陈荣!你干嘛!”说话的是一个脸上有一条长刀疤的女人,刀疤从脸颊延伸到额头,面相很凶,但对队员很好,而且本人长得还算好看,相当于队伍里的副队长,是最早跟着陈荣混的几个人之一,大家一直都觉得陈荣和她之间有点不一样的关系,但无论是陈荣还是她自己,都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本名叫王心,大家都叫她心姐。

    那几个队员被炸断的部位是原本用来绑信号发射器的地方。上面卫星的信号没办法传到方界下面来,所以探险队一般都是让队员自己携带信号发射器来确定各自的位置。陈荣他们队的信号发射器都绑在大腿根部,因为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影响队员的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荣把这些信号发射器换成了可遥控的炸弹,也不清楚陈荣具体换了多少个,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现在队伍里所有人的命可能都攥在陈荣手里。队员们谁都不敢多嘴,只有王心觉得,身为副队长,她必须要出来劝一下陈荣。

    “陈荣!你到底搞了多少个炸弹?”

    “......”

    “陈荣我问你话呢。”王心看陈荣不回答,就上手推了陈荣一下,但手上一沉,陈荣站的很稳,不仅没推动,反而被陈荣反手抓住。陈荣卡住王心的手腕盯着她,很平静的说:“全部。”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陈荣你特么的!”队伍瞬间躁动起来,有人当场就准备把绑在腿上的炸弹给拽下来。

    “别动,炸弹脱离原本的位置也会炸哦。”陈荣微笑着看着队员们,所有人的心头一凉,不止因为陈荣说的话,也因为这幅表情。这种表情可从来没有在陈荣队长的脸上出现过,向来严肃的陈队突然露出微笑,就像在你身边蛰伏已久的毒蛇突然对你吐出信子一般,柔软的表面下尽是阴冷。

    王心看着陈荣,只感觉陌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依旧没放弃劝说:“你......”

    “你知道这个果子到底代表着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果子的信息付出了什么吗?”王心话没说半句就被陈荣打断,陈荣拎起刚刚炸昏在旁边的队员,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刀尖抵住那人的心口,锋利的军用匕首甚至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足以刺破防抓咬的特制织布。利刃扎进心脏,作为人体内最大的泵体器官,在它濒临失能的最后时刻,它仍履行着自己应尽的责任,将大量的血液泵出体外,鲜血染红了陈荣的整个右臂,陈荣拔出匕首,像扔垃圾一样把那名队员扔在拾梨果树的旁边。令人咋舌的是,大量的血液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在地面形成一片小小的血泊,血在流出心脏接触地面的瞬间就被吸收,这里的地面看似品尝,其实地下早已被拾梨果树细密的树根占满,而拾梨果生长所需的血液,自然会被果树尽数收下。

    “拾梨果,每年在市面上出现的数量不超过二十个,十倍的增益效果在各种方界遗藏中也算的上上乘,常年的拍卖成交价都在五千万以上。就算我们只是把它卖了出去,那些钱也足够我们在上面过上不错的日子。更何况,我已经给陈盾服用过一些方界遗藏了,如果再用拾梨果加强,即使效果可能会有所折扣,对付一些普通的恶级想来也绰绰有余,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着我们以后甚至可以去方界各区的中层探险,那地方蕴含的财富可不是这个区区外围能比的。”陈荣只盯着王心,但这些话显然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众人听了这么一番话,统统转头看向陈盾,但从陈盾一脸茫然的表情来看,陈荣的这个计划应该连他这个亲弟弟都没听说过。陈荣继续说:“大家下来就是为了赚钱,如今少了几个人,这份钱也就少了几个人分。我说句实在话,有不少人今天都是第一次跟我下来,有一说一,”陈荣指了指地下躺着的那几个人,“你们跟着几个人熟吗?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搞那套虚假的人情没有任何意义。拾梨果树必须要生物濒死的时后流出的心口血当养分才能结果,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人牺牲,但是谁来做这个牺牲的大善人,我无所谓。大家都是来赚钱的,该丢掉一些东西的时候就得丢掉一些东西,如果有赞同的人,帮我处理下这几个人,咱们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

    王心回头看着队伍,肉眼可见的就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动摇,事实还真就如陈荣所说的,大家都是为了挣钱,钱字当头。

    王心觉得陈荣已经疯了,为了个果子,竟然要把自己队里的人给杀了喂给那棵树,再这样下去这个队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她打定了主意,抓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对陈荣说了句:“陈荣,对不起了!”匕首落入掌中,直扎向陈荣腹部,但陈荣早有防备,用手格开攻击,反手又将匕首送进王心的心脏。王心抓着匕首,血从喉咙里涌上来,说不出话,陈荣看着她,脸上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就像是在做一项流水线的工作一样,把刀拔出来,把她扔到旁边的地上,连头都没回一下。王心趴在地下,石子硌着脸,但她几乎感觉不到了,她只感觉自己的血正在逐渐被这片土地吸干,知觉渐渐的丧失了,接着是意识,接着就死了,和旁边的尸体一样,只不过完整些罢了。

    看着这一幕,原本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此刻也明白了自己到底该站在哪边,立刻过来帮忙,把那些还剩一口气的人胸口扎洞,脸朝地面放着。这是最后的站队机会,他们可不想当血不够时,下一个被胸口扎洞的人是自己。

    随着地下的尸体一个个逐渐失去了血色,树尖那朵黄花花蕊的中心慢慢长出一个带着血丝的黄色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