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第二日醒来,颜伏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睁眼没有见到心烦的蠢物凑上来的感觉极好,令他忽视了躯体深处的涩意和异样,转而连带着连日阴沉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晴朗。

    身体已经被打理过,每次都是如此。

    他被囚困在禁宫之内,然而到底这群作乱之徒仍旧对他保持着最后的尊重,虽然嘴上说着要他日日夜夜含着他们的浓精,但都在成帝醒过来之前清理了干净。

    殿内的香炉无声无息地燃烧着,静静站在帷幕两侧的是陌生的宫人面庞。

    成帝只披着一件外袍便走下床榻,赤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并不介意左右窥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他无意遮掩宫闱中发生的丑事,这场枉顾君臣礼义的暴行,早在日夜的欲海翻波中为此宫中的内侍知晓。

    即便在此刻欲盖弥彰和勃然大怒都无济于事,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此刻的涉事者都将身首异处。

    成帝到底是个惜物之人,不会朝着底下人无端发怒,让那群人再换一批新的内臣进来填命。

    他走到那落地的镜子面前,光滑的明鉴倒映出君王的举止和深刻的姿容。

    哪怕人们习惯夸赞上位者的王者之气,包括他那昏聩的父亲也曾被夸赞气度恢宏,尊严不可企及。

    可成帝素来都有这样的自觉,他是庄严而高贵的,哪怕不做天子也有了不起的威仪。

    他生于宫廷,但不囿于宫廷,抛开高不可攀的天家身份,在四处游历的少年时,也曾令许多人为他的风神倾倒。

    这些年来他已经不再年轻,但是肉体却依旧英武有力,只是神态因为累日的情事而带着淡淡的疲倦,唯有那双眼睛仍然带着令人心头发冷的寒意。

    姜致是他最倚重的唇舌,颜恂松是他最信赖的将军,仇栾被视作天子的近臣和心腹,有作为妃嫔的伏玉背书,君主被困在深宫的消息根本就传不出去。

    ……可是为什么会犯上作乱?

    成帝不禁为这点陷入深深的思索,这群人出身士族,有着锦绣的前程,照理说更应该自持其身,行事庄重,没道理会如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一般行这种悖逆之事。

    从众人时不时地缺席来看,或许朝廷上的情况并没有完全处于他们的掌控。

    施行报复,宣示权力的刑罚有许多种,如果只是单单想要宣泄对他的怨恨,他们反倒选择了最没有效力的一种方式,令原本的胜局又生出过多的变数。

    姜致愚蠢也就罢了,文人造反三年不成;伏玉愚蠢也就罢了,不过是个莽莽撞撞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