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勤准确说此时是一缕幽魂的魏勤正站在阁楼一角,嘴唇苍白的看向桌前攀谈的两个美人,他生前对二人几乎是极近宠爱,纵然两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好眼色,甚至在摸清了魏勤的底线后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魏勤也并未对此深究,只盼着能以自己的真心换得美人垂怜。

    谁料这两人竟然联合那诡计多端的司徒予鹤里应外合将自己虐杀,几近真心就这样被生生糟蹋,魏勤怔怔得顺着窗外看向烈日下烤晒的身体,只觉得浑身又冷又热,不多时原本完好的双目竟开始汨汨涌出黑血,嘴唇和耳孔也争先恐后流血,隐隐有着狂化的征兆,连魂身都不稳了。

    他满心怨怼,自认亏欠几人为得真心所愿强行将人困与深宫,所以才百般对几人付出,直待等两情相悦之时在行周公之礼,他扪心自问除了自由并无对不起几人之处为何落到个如此地步?愤怒和怨气让魏勤如同被绑在柱子上炙烤,又疼又热,他燃着熊熊蓝火一步一步的靠近还在谈笑风生的两人。

    忽然几乎要化成透明的魏勤浑身一抖,他转过头看向后面,就在刚刚他好像听到一阵极小的啜泣声,那声音如同一缕清泉般划过他刚刚被愤怒填满的心间,他再看向两人,好像这两人并没有听见还在说着话,这声音在天下好似都在欢呼魏勤的死亡的大网中格外突兀却又震耳欲聋。

    难不成是他那个温柔的皇后又去而复返?不会的,魏勤在堪得不对劲的时候就早早安排了皇后和太子出了宫,原本只是以防不测,魏勤还坚信几人定会看在这些年他的付出上不会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来,谁料,他的这些自以为是的情圣行为到头来还是以改朝换位买了单。

    那还能有谁?还有谁会同情他这个一身罪孽上对不起百年基业下对不起娇妻稚儿的亡国皇帝?

    他如同被牵引着划过高高的屋脊,穿过满面喜色正在收拾狼藉的后宫众人,越过从前每个深夜踏过的石板路,来到一处偏僻之地。

    此地魏勤生前也来过一次,不远处就是冷宫,平日里一般人都不回来造访的,只觉得晦气至极,而背对着魏勤正小声啜泣的人着一袭洗的浆白的衣袍,束着白色的丝带宛如戴孝一般蹲在地上烧着纸钱。

    这深宫之中烧纸钱可是大忌,所幸此处偏僻至极,再者满宫上下忙着庆祝他这个大昏君死无葬身之地,满心欢喜打扫着前宫内院迎接那个司徒予鹤小人做新皇呢,根本无暇顾及此处寥寥腾升的细烟。

    此时的魏勤虽然比之前又恢复了之前的面貌,明知道自己早就是一缕薄魂还小心翼翼的怕是惊扰了面前的人儿一般绕到此人对面蹲了下来,再看这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魏勤塞满了死前暗无天日的地牢回忆劈开来闪现一个总是看到他红了兔子眼儿似的少年。

    少年身世清白,长相也是魏勤最为喜欢的白净漂亮类型,按道理来说,比之其他人如同带刺一般的性格,格外温顺的少年应该最得魏勤喜爱,只可惜不为别的,要怪只能怪少年是魏勤最讨厌的司徒予鹤送来的人,所以魏勤别说喜爱,便是面都见得少的可怜。

    不得已收了人后只能随意安置在离寝殿最远的地方,便是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人缩减一半,他见到少年就想起那个司徒小人的脸,所以干脆便不见也从未碰过少年,由着人自生自灭。

    倒是少年,魏勤看着此时哭的伤心的少年,想起自己有次喝醉误入少年的内院,与少年匆匆一面,那双剔透干净的眼里盛满了光一瞬间竟刺的魏勤慌不择路的跑开了。

    此时此刻,曾经真心相待的人正是残忍虐杀的刽子手,往日他刻薄尖酸处之的人正为他烧纸啼哭。

    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魏勤默不作声,只看着少年的泪一颗颗如珍珠般砸在纸灰之上,少年嘴里大不敬地喊着魏勤的名讳,做着杀头死罪的祭祀,燃起的纸钱火花忽而变成一束光点在魏军幽蓝的魂身里慢慢落在了心脏的位置。

    一阵恍惚后,魏勤再睁眼已然是在龙床之上,他猛地坐起的动作惊醒了一侧的王胜,老太监赶紧抚了抚带歪的帽子,嘴里哎哟哎哟地喊着,“圣上,您这是怎么了?”

    再看魏勤满头大汗,往日锐利的鹰眼更是盛满了不安,王胜哪里见过魏勤这般模样,吓得急忙就要喊太医。

    这不是做梦?!魏勤环顾四周,他甚至抬起手臂看向从前被拔的血肉淋漓光秃秃的指甲,都完好,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温良又黏腻的触感处处都召显着这不是在做梦,他大惊大喜,他没死,没有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没有死在那群披着美丽皮囊恶魔的手里。

    突然转头看向身边小心看着他发癫的老太监,把人吓得一哆嗦后急忙钳住王胜的手臂,那手劲勒的王胜哎哟一声便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