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白老真是越活越人精,最后还在十九件和二十件这事上给自己找个面子,自己不就是摔了一件汝瓷么,真是的。

    绕来绕去,最后做个老好人,谁也不夸,反而将皮球抛给自己,今天这事,自己说的正确还算过关,但凡是说错一点,那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白老言重了,我也是对阿陈哥的话有些不同的见解,在诸位前辈面前不敢造次……”萧章淡淡的说着。

    “哈哈……你……”阿陈刚要说话就被萧章又打断了。

    “……不过既然白老让我说,那我就说几句我这几年做学徒的见识,说的不对,大家多多指正。”

    “嘿!这小子……”阿陈满脸尴尬,仿佛萧章给自己下的扣被自己踩了一般。

    萧章憋住笑开始娓娓道来:“若说汝瓷的了解,我肯定不如在场的所有人,毕竟我就是个修补师学徒,跟着老师也没几年,而且一直学习的都是文物的清理与修复方面的知识,诸位都是烧制汝瓷的大师,若不是今日跟着狗叔来到这里,打开了汝瓷的大门,我恐怕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亲眼看一看这窑口什么样,这美轮美奂的汝瓷出窑场景以及这悦耳的开片的声音。”萧章诚实的说着。

    “当然,在故宫博物院内我也经常去看那些古代传承下来的汝瓷,我被这些震惊着,故宫内一十七件汝瓷我全都仔细的观察过,甚至于连续观察好几天,尤其是我所选的这件三足樽承盘,之所以我对阿陈哥说这里面有着更加珍贵之处,并不是为了反驳阿陈哥的话,您是老手艺人,若论烧瓷,一百个萧章也比不上您,但是我却不能忽视这件三足樽承盘的伟大之处。”萧章说到这里语气开始加重,众人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

    这三足樽承盘说到底就是现代汝瓷的一种表现形式,众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稀奇啊。

    “三足樽承盘,确实是搭配三足樽才算是完整的一套,而樽,原本是青铜器的一个种类,在商周青铜器当中,樽和盘一般是搭配出现的,其中樽中可以盛放酒类的液体,在盘中用热水或者冰块,对樽中的酒等液体进行加温或者降温,而这件三足樽承盘的原品所搭配的就是一件天青釉弦纹樽,均珍藏在首都故宫博物院,传世的一共两件,另一件珍藏于英国戴维基金会,堪称当世的无价之宝。”萧章缓缓的介绍着。

    “小兄弟,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所以呢?这可不是你所说的珍贵的理由。”阿陈笑着说。

    萧章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两件汝瓷说道:“那我先说一个小的原因,或许在大家看来无伤大雅,但是对我而言却是我当时选择的标准,这件天青釉碗,制造非常精良,的确是现代汝瓷的精品,说实话,即便是我当时也在这两件汝瓷中犹豫很久,但是最终选择了三足樽承盘就是因为这一点。”萧章说完之后将两件汝瓷全都翻转过来。

    “大家请看,这件三足樽承盘的底面有五个细小的支钉痕,而这件天青釉碗是没有的。”

    “这个?很正常啊,烧制手法不一样,有支钉痕和没有支钉痕这没关系吧?有的客人就喜欢带支钉痕的,有的就不喜欢带支钉痕的呀!”阿陈说着大实话。

    “没错,确实是无伤大雅的,我刚才也说了,大家可能会觉得的无伤大雅,但是阿陈哥刚才有句话说对了,这没有支钉痕烧制的挺好的,可是为什么后来有支钉痕了呢?因为有人喜欢,而这个人就是宋代的皇帝,在没有支钉烧这个技艺之前,人们都是直接烧制汝瓷,但是釉在高温下熔融,而满釉直接入窑烧制,会使器皿粘在窑内,无法取下来,所以最早的汝瓷足部是不挂釉的,也就是这款天青釉碗,足部是没有釉的。”萧章指了指手中天青釉碗的足部一圈果然是胎底无釉。

    萧章继续说道:“而匠人们为了满足皇帝的极致追求,这才想出了这种极致的烧法,支钉烧,其中很多瓷器窑口都用支钉烧,却以汝窑的最为出名,因为汝窑支钉烧又称芝麻钉,所留下的支钉痕迹也最小,仅有芝麻大小,并且呈白灰色,所以汝窑支钉烧也算得上是古人智慧的结晶,也是工艺的极致呈现。”萧章说完指了指手中三足樽承盘的五个浅浅的支钉痕。

    “当然了确实是有人喜欢没有支钉痕的,有人喜欢满釉的,这是各取所需,当然不能算的上一个很好的评判胜负的标准,我也理解,阿陈哥,我接下来会告诉你一个连你也无法知晓的珍贵之处,即便这三足樽承盘是你烧制的。”萧章给了阿陈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其实说到这里,已经能够初见胜负了。

    萧章提出的这个支钉痕本不算做评判标准,只不过是烧制过程中要不要加上这个支钉而已,但是萧章抬出了古代工匠的智慧结晶和极致的工艺技巧,这就上升了档次。

    白重山和狗叔还有阿陈心中已经知道无法反驳了,这小子连宋朝皇帝都搬出来了……谁还能争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