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去好远了,于益宗一直楞磕磕的不说话。于思卿慌了神,说道:“怎么办呢?他们可是把我爸打傻了?我……我跟他们拼了!”

    赫远英很仔细地看于益宗的神态,说道:“没有吧?叔叔的眼珠子还在动呢。”

    于思卿竖起一根手指,在于益宗跟前挥了挥。

    于益宗的眼神这才聚焦,全身陡然一震,哑然道:“想不到……三十老娘倒绷孩儿,老子阴沟里翻船了……”

    于思卿先松了一口气,又气急道:“爸爸你吓死我们了!”赫远英说道:“于叔叔,到底你牵涉到什么案子里了?”

    于益宗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咬牙道:“我对朋友一向大方,平时也不是没帮过人。想不到我出了事,没一个人替我出头,还是两个小家伙把我弄出来了。我算是活明白了,什么兄弟朋友全都靠不住,最后还是靠自己养的崽!”

    于思卿催促道:“爸爸你究竟惹什么事了?你快说吧,要把人急死啊?”

    于益宗唉声叹气,仿佛很难启齿的样子。回到了于公馆,他擦了一把脸,坐下来喝了几口热茶,惊魂初定,这才说起始末。

    事情原委和那巡捕所说相差无几。于益宗因为生意上出了窟窿,急需资金度过难关。他认识羊城的一个投机商人。那投机商用不正常的手段弄来了一批洋货,都是价值很高的机器设备,需要一个中间人销到内地,也就是于益宗了。于益宗心知肚明,这些洋货的来路大有问题。只是一来急于用钱,二来他从前都侥幸过了关,所以这次就铤而走险了。

    不想,于益宗过去放债得罪的人太多,许多人要抓他的把柄,有人就顺藤摸瓜查出了此事。于益宗这次“重操旧业”,那人守株待兔,抢先把线索捅给了苦主洋商。洋商就把那投机商和于益宗这中间人都告到了政府。洋商势力在口岸向来是只手遮天的,通缉令比于益宗还早到建陵,于益宗自己还不知道。因此他今天一回家,巡捕就过来瓮中捉鳖了。

    于思卿听罢,现下也不是叫他父亲反省的时候,问道:“那怎么办?”

    赫远英说道:“当务之急一是给苦主赔钱,二是交罚款,这样才能免掉外患。三是要填上生意的窟窿,解决这个根本性的内忧。各方面是要用钱疏通关系的,归根到底是要破财消灾了。”

    于思卿从没听赫远英这样谈论“钱”字,他在他跟前从不会聊这些物质的事情。现在听赫远英有条有理分析着局势,于思卿忽然感觉到,赫远英的性格里还有很多面,是他没有见过的……

    于益宗愁眉苦脸道:“你是大少爷,你破财就能消灾。我们是白手起家打拼上来的人,破财就是破人的命根子,没财就是最大的灾啊。”

    于思卿忍不住道:“不是,爸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疼银子呢?你的人不比你的钱要紧吗?”

    于益宗急了,说道:“我就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不然怎么会弄到儿子救老子的地步!”

    于思卿看他父亲一脸彷徨焦躁的样子,也不忍心责怪他。

    赫远英也觉得十分为难,他们赫家不是拿不出这些钱,但当家的是他父亲,怎肯为了非亲非故的人慷慨解囊?反而要怪赫远英不该跟于家人厮混。

    三人正满腹心事的时候,忽听到电话铃响。于益宗急于离开这种凝重的气氛,自己过去接了电话,说道:“喂?爹?是……你怎么知道的?谁的嘴这么快!”

    于思卿一听是他爷爷打来的,跟赫远英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