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西半岛迎来了秋季,牧场上的饲草草籽结实,营养丰富,牧民们抓住这个短暂的好时候,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做足准备。成群的白羊星星点点,散落在广阔的平原上,远看上去好似一朵朵漂浮在草地上的云。等到夜色将近,牧民们策马驱赶,那片云便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开去。

    我们挑了个离家不远的平原,我仰躺倒在有斜坡的草地上,身下垫着神父的长袍,隔绝了冒着黄尖的牧草,惬意又舒服。神父就坐在我身边,伸展长腿,屈起手臂支撑上半身。他卸下了神父的漆黑常服,穿着时髦的休闲西装裤,白色绸缎衬衫宽松,随风贴靠皮肤展现身体线条。撇开神父的外套,有了几分属于年轻人的随性。他有时不知道望向何处,有时又低下头看着我和瑞泊特互动。

    从捡到瑞泊特到现在过了有小半年的时间,对兔子来讲是很长了,神父大致估算了一下,瑞泊特是只成年兔子。

    “真快啊,怎么我还没成年,瑞泊特就先一步变成大兔子了呢?”我顺着毛抚摸手下的兔子,她懒散坐卧的姿态有神父小臂长,在提摩西和其他草料的饲养下,膘肥体壮,生起气来强健的后腿跺得梆梆响,能给人大腿踢淤青——问就是我被这家伙误伤过。在其他人眼中,她不复幼时那般可爱,成天奔跑锻炼,一身腱子肉。但对我和神父来说,能看到的还是她红红的宝石眼,雪白的绒毛和讨草饼吃时蠕动的三瓣嘴。

    瑞泊特抖了抖耳朵,一蹬腿越过神父两膝,开始绕着我们两个人疯狂跑圈。

    神父放平双腿,也跟我一块儿躺下,好让她跳跃的时候不用费多大力气,“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看,她十八岁了。可小兔子终究不是人类,她依然可以被我们看作一个孩子。以人类的标准苛求她,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是啊,我们瑞泊特明明就是个孩子!”我懒洋洋地回答到,闭着眼享受季风来临前和煦的阳光,“孩子就是要溺爱一点的。”

    神父一愣,继而让人毫无察觉地转变了神情,低声笑着,将落在我脸上的草叶拣去,“是啊,是要溺爱一点,在能够把控的范围内,给予她自己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

    我想到孩子的问题,睁开眼看向英俊的神父,弱弱问了句:“神父以后是不是不会有孩子了?”

    神父回答得很干脆:“是的,将一切奉献给圣神,我全部的肉体和卑劣的欲望都由他泯灭,成为他谦卑的仆人。我的职责如此,即便教皇也概不能免。”

    我不能否认,我一想到他不会有孩子就觉得暗中喜悦,罪恶一下子从我内心深处钻出,我将这归结为孩童的占有欲,在我这里是非常少见的。

    圣神原谅。我在心中默默比划。

    “没有孩子……没有孩子也挺好的!”我干巴巴道,因为实在编不出好的理由。

    要我说什么呢?我想不出来了,至少不能承认我在偷偷地欢喜。神父应该也不喜欢自私的孩子我才不管他会不会这么认为,总之我竭力表现成一个心胸开阔的孩子。

    神父不怪罪我的无礼,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我们聊了其他,聊拉夫卡当初对我的帮助还有我新作的画。

    他赞美我,赞美我的画,也提出了自己感受和意见。

    瑞泊特早停下了跑圈,趁我不注意啃了一会我的头发,在我要伸手抓住她时一溜烟就不见了,剩下我的脑袋一团乱糟。

    “啊!我的头发!”

    我转了转脑袋搜寻她的踪迹,势必要揉一会儿兔子耳朵才能消气,机灵的她早就跑到神父另一边去了。

    “你等着!”我恶狠狠要走捷径,走瑞泊特的路直接跨过神父去捉拿她,结果好巧不巧被裙子绊了一跤,狼狈跌在神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