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秋换季,又是深夜,0区一年四季刮不停的风掺了寒,直直地往人衣服里钻,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大概是畏冷、亦或者怕死。

    显然祁咎这两者都不放在心上,不然就很难解释他仅是在紧身衣外套了件薄外套,还大半夜专挑着没灯的地儿走。他不顾也不必顾这里是治安管理约等于0的0区,插着兜哼着曲散步似的走街串巷,二五八万地一路逛进巷尾的INDULGE,顺带嫌弃了一下这夜场老板起名的品味。

    以及对邢策南选择这里见面表示鄙夷。

    他推开门,脚步的轻响埋没在躁动的鼓点节奏和寻欢的笑嗔骂叫之中,又一步,这次靴底落地的声却清晰可闻了。

    祁咎走进氛围灯的照射范围内,刻意昏暗的暧昧灯光从他侧面打过去,露出了半张似笑非笑的脸,另一半仍埋在阴影里。分明是在0区也无双的俊俏,却在暴露的一瞬间就塞住了绝大部分人的喉咙。与其说是他唇角挂着的笑不达眼底,深色的瞳经年不变的浓稠恶念让人胆寒,不如称他这张脸出现在太多人的梦中,且通常与死亡直接挂钩使还存着理智的人刹那间做出了生死之间的权衡利弊,选择当个鹌鹑缩在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

    虽说大部分人会宁愿连呼吸声也屏住也不愿意他注意到自己,但世事无常,总有少数人是例外。

    而除了喝的烂醉或磕嗨了已忘记死亡为何物的倒霉鬼,邢策南就是那个例外。

    他不紧不慢地咽下了玻璃杯里最后一口甜酒,眯着眼睛看那人悠哉悠哉地走过来,甚至啧了两声,心情甚好地对着祁咎外套下深色紧身衣勾勒出的窄腰吹了声流氓哨,才同这位煞神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邢策南:“动作真慢。”

    祁咎嗤笑一声,没提他刚结了个单子,还洗了个澡冲掉血腥气——虽然这都是因为他自己嫌脏,而不是为了照顾大少爷金贵的鼻子。

    兀自坐在他身侧叫了杯威士忌,顺便捞起边上强颜欢笑的小姑娘的细软手指,心不在焉地端详起来。半晌才想起来应该给这人问个好,又觉得没必要,思来想去都不得劲,干脆先就着陪酒小姐把酒端过来的手咽了口酒,威士忌的辛辣从喉口一路烧到胃里,酒精熨暖了身子,祁咎发出一声愉悦的谓叹,向后一仰腿抬起叠在了台面上,惹得边上偷偷打量他们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或许能做出如此举动还不被拖下去的也就祁咎一个了,不过想想也合理,通常帮邢二少处理不长眼的蠢货的就是这位,难不成他还要自己把自己捆好喂鱼吗?

    祁咎酒也喝了,坐也坐舒服了,彼此都心知肚明试探到此为止,于是他先一步开口:“跳过那些废话,说吧sweetie,要我干什么?”

    邢策南一笑:“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的。”

    祁咎打了个寒颤:“少恶心我。”

    邢策南点到为止,收了调笑时的轻佻与假惺惺的柔情,嘴角的弧度却是扩大了,甚至有几分像发自真心,祁咎漫不经心地想,哦,不打算装了。

    他很熟悉邢策南这种有所图谋的笑意,它代表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奋,这也是他能够与这臭毛病一堆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明面上相安无事的理由之一。

    毕竟嗅到了同类的味道,那么意思意思放低一点底线也不是不行吧?

    邢策南抬手示意服务员清场,原本虚虚搭在祁咎掌心的暖意一下撤走,那姑娘堪称落荒而逃,匆匆道别感谢一条龙后一溜烟地跑了,邢策南乐不可支,揶揄之意溢于言表,祁咎用靴跟敲了敲桌子,以表不耐。

    邢策南哪里管他,张口就来:“活阎罗啊,看把我们家姑娘吓得。”

    祁咎呛声道:“有事说事,没时间陪你瞎扯…以及顺带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取名的品味越发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