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明远远走来就看到跪在墓碑前正诉说着什么的女孩儿,及腰长发轻轻拢起挽在耳后,在萧瑟的秋风中飞舞飘扬,单薄的身体包裹在宽大外套中,看起来愈发瘦弱,男人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站在十几步开外的位置冷静注视,似是不愿扰了这里安眠之人的清梦般未发一言。

    陆知训起身时因为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有些踉跄,不曾察觉身后何时有人,只被温热的掌心揽住腰肢搂在怀里,抬头正是陈道明坚毅明朗的下颌线。原本眼眶微红的女孩儿立刻勾起唇角展露笑颜,转身回抱,反倒是他有些不自在的想把人拉开。“当着你父母的面……”抿唇声音有些冷淡,横亘在人腰间的手反倒没松开,只安抚的亲了亲她眉心,就又重新牵着人站定在墓地前。

    陈道明放下带来的白菊花,掏出手帕擦拭墓碑上的尘土,嘴里淡淡的说着琐事,但最终话题还是拐回到女孩儿身上。凝神看着怀中清丽的小姑娘不知在想些什么,陆知训也沉默着与人十指紧扣,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也清楚,爸妈泉下有知不定会怎么教训,只是情之一字到底难缠,更怕愿意二字。

    上大学后他就在学校附近给小姑娘买了新的房子,两人在家总会留下痕迹,不如有个爱巢更方便些。司机等在原地,看着男人揽着女孩儿肩膀一同出来很识趣的升起隔板。陆知训靠着陈道明肩膀,手指却不曾放开,捏着他掌心把玩,就是这样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每每把自己玩弄的高潮迭起欲罢不能。“杜阿姨和姐姐回来了是吗?”明知故问的抬头看他,自十七岁后有这么三年时间都是肆意的与男人厮混,她仗着家中无人为所欲为,男人似乎也乐在其中,倒是这个中秋,难得有空的母女二人早在一个月前就通知他们即将回国的消息,若是往常也并无不可,她躲在学校便是,但这中秋佳节,又是自己的生日,陆知训难免表露出不悦的神情。

    “嗯,昨晚到的,”捏着女孩儿纤细的腰肢,低头撩开发丝轻吻侧颈,“怎么又瘦了?家政阿姨做的饭不合胃口?”陈道明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高高挂起的样子,若非这男人在床第间疯狂又激烈,她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吸引到他。“可能最近太累了,有几个小组课题关乎绩点和之后保研,半个月我都在熬夜。”揽着跨坐在自己怀中脸颊贴着胸口的女孩儿,“努力是好事,但也不必太逼着自己做什么,你还有我。”陆知训轻笑着迎上去亲吻,但她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他会不吝钱财,其余的怎么敢奢望。

    “一起回家?”男人大掌在人后背上似是安慰的抚摸,他们不做爱时反倒也很像情侣,忽略掉身份地位伦理的因素,陆知训也常常幻象与他同登婚姻殿堂,谁不愿嫁给陈道明呢。想到这些嫉妒就会疯长,搂着他的手臂也收紧些。“我不想去……”闷闷的声音传来,陈道明如何不清楚此时女孩儿心中所想,轻叹着吻他眉心,“明早我就过去陪你。”

    眼波流转暗藏情愫与泪珠,陆知训只轻轻摇头,“太显眼了。你别来。”她永远都是男人最贴心的养女,也是最听话的情人,“没关系,等她们回英国你就又是我得了对不对?”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无限延长,但偷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她清楚那两人总有完成学业彻底回国的那天。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北京城卧虎藏龙更何况这里紧邻中关村,没人会注意这辆不起眼的车上坐着的正是名声赫赫的陈道明,陆知训甚至都没表现出一点要缠着人撒娇的意思,只轻轻贴着他脸颊吻了吻就转身下车。

    透过窗子看着女孩儿裹紧身上的风衣,肩膀上的背包勒出痕迹,修长纤细的双腿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带着莫名的凌厉与决然,他清楚这小家伙不争不抢只是以退为进,但不知为何总是乐意迁就甘之如饴。

    等到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门里才敲敲隔板示意司机离开,家中妻女已然等候多时,看着长高几分又圆润了些的陈格在心中自嘲,他不知不觉早已忽略或者把她们抛之脑后。当婚姻如古井无波般寡淡,爱情已然消失,唯余那浅薄的亲情苦苦支撑,但为那无尽的不可言说的声名地位而刻意维持这具空散的骨骼,何其无趣。

    皓月当空丹桂飘香,但陆知训独爱那株零落尘泥的秋海棠,这个古老的团圆日子里公园中人都少得可怜,偶尔传来风声还有几分凋敝尖利,攥紧的手机整日都不曾响起,早有预料却不能说完全无谓,皮鞋踩着青石板路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她还不如回去洗澡把自己塞进被窝,只要睡着了就好,什么烦恼都会远去。

    路口有个老婆婆正在收拾东西,老远都能嗅到空气中焦糖的甜腻,陆知训快走几步拦住人发问,得知锅中竟然是糖炒栗子。

    利落的翻出钱夹递过去两张百元大钞,估摸着最后那点坚果也不过十几块而已,她硬是把钱塞进人口袋里转身就跑,颇有种侠气之风。遥看确信婆婆追不上后才扶着路灯喘息,父母留给她的财产只要不是故意挥霍足够自己此生无忧,这样的日子里让那老人早些回家也是好的。

    塑料袋在空旷的楼道里摩挲出扑簌簌的响声,手指颠颠还有热度,陆知训莫名就觉得心暖,仿佛已经尝到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打开房门才发觉不对劲,回忆自己是不是忘记关灯就察觉到浴室里有动静,突然戒备的汗毛竖起,结果迎面对上擦着头发出来的陈道明。

    先是一愣,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手指拎着的东西,然后又随着他转头瞧见客厅茶几上相同的袋子……

    女孩儿露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张开手臂迎上去把自己依偎进只穿浴袍的男人怀中,“明天给你做蒙布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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