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1.

    悦春被一盆水浇在脸上,浇了个透心凉。现在是冬天,她穿着打着补丁的破裙子,凉水刹那间浸透衣襟,在冬天寒风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冬天萧瑟,夹杂着土旧的阁楼味道,尖锐的叫骂声已经在耳边响起。

    悦春抹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水渍,打着抖怒骂,“放肆,谁敢欺负本宫?还不把她拿下。”

    周围寂静了三秒,悦春方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她一直居住的华丽又凄冷的椒房宫,炉子上小泥炉里咕咕煎着苦药,逼仄的院角挂着喇叭花枯死的藤蔓,台阶上的青苔顽强地弥漫到砖角的每个缝隙里。

    女人插着腰,尖声尖气地说,“哟,姑娘还自认为自己是娘娘呢?”

    悦春止不住哆嗦,越来越厉害,她问,“这是哪一年?”

    没有得到答案,可她已经扑到面前苦腥味的怀中,泪水沾湿衣襟。

    元德三年,这个讨厌又蛮横的女人还没死去,世界上还有人爱她,一切还没有开始,她还……

    有机会能够挽回。

    悦春弓着腰,把台阶上的青苔尽数铲走,她现在只有十几岁,身体健康得很,干了半晌也不觉得劳累,倒是欣娘出来看见了,又怪声怪气地嘲讽了她几句。

    悦春现在脾气好多了,那些儿时把她气得跳脚的腌臜话如过眼云烟,她用帕子把炉子提起来,淡淡的中药水就倒进破了角的瓷碗里。

    端碗进去的时候,欣娘捂着嘴咳嗽,屋里又黑又暗,她面前却放着一台织布机,看样子已织成一半。

    悦春把碗放在桌子上,轻声道,“喝药。”

    欣娘却把药推开,恶声恶气地嫌弃她碍手碍脚。

    以前悦春觉得她恶毒,现在却想笑。欣娘从小怕吃苦,吃一碗药要流好多眼泪,在小孩子面前总抹不开面子,就把她赶走之后一个人偷偷喝。

    悦春在破布兜里掏了半天,放了个布袋在她面前,“诺,给你的。”

    “给我?这么好心?”欣娘嘴上厉害,手却毫不停留地打开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