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聿然口口声声是若愚装病哄小舅来的,真实原因只有赵聿生自己门清,是源于心软。

    查出肾囊肿之后,赵安明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次年前复查,报告上更是三病四痛一车皮。饶是医生没下死刑,赵家人也知道,是真的不太好。

    前些日子他也反复地掼跟头,起床、上厕所或者爬楼梯,而地面分明一点不滑的。

    行将就木这种事,没成家之前都还是自己孤零零地终结,但生儿育女后,就涉及许多人情世故。哪怕阖了眼也没个停。

    聿然给儿子打预防针,“你阿公要真过不去了,你给我哭狠些,往死里哭晓得伐?”总之得狠过韩媛家的老幺。

    “为什么?”

    “会哭的囝囝有奶吃。”

    而显然赵聿生不是会哭的那个,也丝毫不稀得赵家的奶。

    只不过听闻老头情况很难讲,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来望望。

    团圆桌上乾坤太多,不提也罢。倒是赵安明见儿子造访,惊喜极了,也许中国人习惯在死前清算从来债务,他以为赵聿生已然忘记前嫌,相应地也想主观上破破冰。

    破冰的切入点,是想到赵聿生而立近半的年纪成家要紧。正巧韩媛的妯娌把她表妹领来了,对方由于是医生,上升期耽搁了婚配,所以三十在即还单着。

    模样却顶好,一身掐腰裙装亭亭款款,往赵聿生边上一坐,没多久就来事了。

    她介绍自己从医的时候,某人禁不住一笑。

    “笑什么?”

    “没什么。”他跟温童该是上辈子都欠医生的。

    对方职业素养不错,同他分析赵安明的病况,话家常的口吻很温和,直球打得更是尤为大方。不多时,就掏出手机要加他微信。

    “怎么总有人误会,成为微信好友就是社交的第一步呢?”赵聿生还是加了,出于礼数也因为他本人不认同这句话。

    他手机里甲乙丙丁、桩桩件件,有的想起来了顾一眼,有的等热乎劲消退,根本就冷落不联系。

    “在哪弄成这样的,捅了野猫窝啊?”眼下赵聿生直起身,问温童。

    她形容和口吻都很淡,“车子抛锚了,开引擎盖沾上的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