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发条闹钟在脱漆的旧木桌上蹦蹦跳跳,刺耳的声音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吵醒,我迷迷糊糊地睁眼,对着熟悉又陌生的冰冷屋子发懵。

    伸出手看了又看,我嫩嫩小小的双手绝不像是成年人该有的样子,这样说来昨晚也不是梦,我确定自己是真的回到七岁了。

    我极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但我今天得上学,没得选。

    冰冷的棉袄和棉裤套上身冻得我直打哆嗦,倒抽着冷气穿上脚趾开洞的袜子跟不合脚的鞋子在地上蹦了好几圈以后身体才慢慢暖和过来,用筷子戳戳,昨晚放在小木桌上的杂酱面已经被冻成了实心大冰坨,原本早餐的愿望就这么破灭了。

    外头天还没亮,我费力地抱着暖瓶倒温水洗脸刷牙,尽管我依旧很迷茫,但新的一天要开始,我不能老发呆。

    “邦邦邦……”

    “余邵荣!你起来没?”有人敲窗户,听稚嫩的声音是个小丫头。

    “起来了!我妈还没回来!”我高声应和慧慧。

    慧慧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我的邻居,每天都和我一起上放学。

    “噢,那我在家等你!”她“咚!”地从我家窗外的煤袋子上跳下去,“踏踏踏”跑回家。

    慧慧跟她瘸腿的爷爷住在一起,跟我家就隔几间房,她和聪聪是少数不介意我下贱身份,愿意跟我一起玩的同龄小孩。

    我没等坐多久开锁的声音就响起,随后破木门被扛开,我妈回来了。

    我妈很意外我已经准备就绪,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咧嘴笑着伸手揽我出门,她很少会跟我笑,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经过慧慧家的时候她像个小兔子一样从厚布门帘底下钻出来,两个麻花辫毛毛乱乱的被橡皮筋绑着,脸红扑扑像苹果,只可惜她的活泼在看到我脸之后就戛然而止,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到了我脸上的淤青跟嘴角的血痂,没说话,就默默低头走到我旁边。

    我妈走在我另一边,疲劳的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她没开口说话,只是沿着坑坑洼洼的砖路把我俩送到校门口,然后转身离开。

    “你脸疼不?”见我妈走远了,慧慧才敢小声问我。

    慧慧跟我记忆里一样,一对单眼皮小眼睛,脸上是冬季被冷风吹过后特有的红血丝,一张嘴就露出有豁口的黑牙。她个子跟我差不多高,两个毛糙的麻花一高一低随意耷拉在脑袋两边,身上偏大的军绿色男孩大衣脏兮兮,袖口和领口渍着漆黑发亮的厚厚油污。

    “还行。”不提我都忘记了,一想起就又觉得阵阵疼起来。

    我拽起自己袖口看,一样黑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污渍,隐隐还有难闻的味道散发出来,让我直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