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天没来,也没有在家,为什么她不来看我呢?

    我不晓得,我只知道我现在非常安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床上,睁眼就可以看到天花板上斑驳的灯影。

    那暗黄色的圆晕在暗示我什么呢?我想它在暗示我也应该像那些环形的弧光一样蜷曲起来,去顺应某种存在于万物之中的无形规律。我就这样缓慢地侧身弯下腰,屋顶圆圆的灯晕,我感觉我现在和它一样了。

    我告诉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在被子里不是因为我害怕死,我身上颤抖也不是因为我难以忍受腿上无休止的钝痛,我只是冷罢了。

    没人照料的小煤炉早就熄灭了,我冷得牙打颤,我能感受到冷风一丝丝从锈铁斑驳的窗缝间钻进来,风不但翻卷着带走房间里不多的温暖,也带走我想要捏紧拳头的力气。

    如果我还足够清醒的话,一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哭,因为妈妈告诉我男人哭鼻子最最没出息,而且我也没有任何哭鼻子的理由跟权力,我明明可以避免这一切发生,只要我在妈妈打我的时候反抗……

    但一切都迟了,于事无补。

    我没理由哭,最重要的是屋里还有别人。

    尽量用胳膊挡着眼睛,我小心地捂着嘴不要发出太大声音。

    我不想死,但已经迟了。

    太迟了……

    “嗨,你没事吧?”原本在隔壁床睡觉的初中生从床上下来了,他过来伸手拍我背,我没有出声,慌乱地把脑袋往自己膝盖靠。

    “你……哭了?”我被子被揭开,灯光很刺眼,我缩得更紧了,牵动到小腿的伤也龇牙咧嘴顾不得,慌慌张张用袖子抹掉满面泪痕。

    他坐到我床边伸手推推我:“往过去点。”

    我没动,他伸胳膊架着我脖子跟腿往床边轻轻移了下,揭开被子躺了进来。

    “咦!你被子怎么这么薄!”班长拽着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被子往自己腿上盖才大惊小怪起来:“还有这什么味道?”

    “贫穷!”我不该出声的,但没忍住,带着鼻音呛他。

    “嘿嘿,你不哭啦?”班长跳下床揭起我身上的被子随便团团塞到墙角小桌上,把他自己床上的被子抱过来给我盖上,然后自己又揭开被子抱着枕头躺进来。

    他的被子跟枕头是家里送来的,蓬松又软和还有股好闻的味道。

    “你都穿着衣服睡觉,不难受?”他在被窝里侧身支着脑袋,身上的热度很快让被窝温暖起来,连我背都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