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其实可以过得很快,方景隆出海十年了。

    而今,终于返回,固然是以治病养身为由,可想来也是盼着想要见一见方继藩。

    方继藩奉旨,早早在天津卫候着方景隆。

    等到方景隆到港,父子相见,方继藩努力的按捺住心里的触动,立即拜下道:“父亲……”

    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哽咽。

    方继藩终究还不是没有心肝的人,此时将脑疾二字,早就抛在脑后。

    方景隆比从前胖了一些,头上白发日增,眼角的皱纹比往日更明显了,虽面有疲倦,可见了方继藩,连忙冲上前去,将方继藩拉了起来,随即抱头痛哭。

    “回来啦,回来啦,今日总算是相见了,为父无一日不在记挂着你,怕你滋事,怕你惹祸,怕你……”

    方继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红了,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平抑了内心的激动。

    “父亲,我已命唐寅在天津卫收拾了宅子,请父亲暂先住下,父亲乏了,且先去歇一歇,沐浴之后,儿子陪着父亲喝两杯。”

    方景隆听罢,擦了老泪,却是固执的摇头道:“不,不必歇了,立即回京去,一刻都不能耽误。”

    方继藩一愣,看着老父的倦容,劝道:“可是……天色要晚了啊,哪怕是现在回去,只怕到达时,天也要黑了,不如在此……”

    方景隆肃穆的道:“你啊,不懂。走吧,现在就动身,给为父备马。”

    方景隆没有坐车,而是命人骑了快马来,方继藩无奈,却也只好骑马与他同行。

    方继藩担心方景隆这一路过来,身体要熬不住,要知道,父亲可是在海中颠簸了这么多日子呢。

    方景隆似乎知道方继藩的心思,一面打马而行,一面深深的看着方继藩道:“傻儿子,迄今你还是学不会,咱们方家现如今,自是如日中天啪,可谓是天下第一豪族也不为过,为父忝为郡王,又奉旨镇黄金洲,你呢,现如今也算是出将入相,你想想看,这百姓之家,有哪一个及得上咱家的?”

    “可越是如此,就越要谨慎,若在天津卫歇上了一夜,只恐显得怠慢,方家父子二人,本领如何,是其次。最紧要的是要让人知道,忠义才为我们方家的根本,哪怕是陛下对咱们再信任,有再多的圣眷,可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咱们呢,在此歇一宿,自不是什么大碍,可我们自己却需有自知之明,这是为臣之道,你可以没本事,但不能怠慢,给人把柄。”

    方继藩摸摸鼻子,还是觉得方景隆太小题大做了些,当然……方家能延续至今,想来也是有其道理的。

    方景隆骑在马上,疲惫不堪,身上虽换了新衣,却也难掩他一路航行的ti味,但依旧强打着精神,一刻都不敢停歇。

    这一路……父子自有许多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