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是吗,这银子你们当真不要?不要,本少爷便将这银子丢给街边的乞丐了,看来你们是不想治那痨病鬼了。”

    这痨病鬼三字说出口的时候,其实他自己都觉得恶毒呀。

    可三个读书人此时却又面面相觑。

    显然,那位叫王政的同窗,若是再不医治,病情耽误下去,怕是活不成了。

    三人很有默契地交换了眼色,虽然脸上带着愠怒,不堪受辱,可最终,为首的一个秀才终于软化了下来,他面如死灰,目光闪过一丝苦楚,沉重的双腿终是极不情愿地跪下,朝方继藩狠狠地行了个礼:“学生欧阳志,字伯仁,拜见……拜见……拜见恩师。”

    等他仰脸的时候,眼眶已是通红,像是泪水将要夺眶而出。

    为了救同窗,只能出此下策,这不但是侮辱,最重要的是,读书人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他们将君臣、父子、师生这等名分看的极重,现在为了救人,竟拜方继藩这等恶毒的人为师,将来天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

    欧阳志拜下之后,其余两个读书人也都含泪拜倒,一个道:“学生江臣,字子川,拜…拜见恩师,还请恩师赐些银子,给……给王政兄治病吧,他……再迟……”说着,喉头似堵了似得,只剩下低泣。

    “学生刘文善,字元祐,拜见恩师。”

    看客们见方继藩如此落井下石,更是对这三个秀才同情不已。

    只是方继藩早被人误会得习惯了,却只是冷冷一笑,随手将两锭银子丢在欧阳志的面前,随意的道:“这银子便赐你们了,真没意思,说跪就跪了。”说着打了个哈哈,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败家子要做好人好事,实是不容易啊。

    那欧阳志屈辱地收了银子,站起来,又朝方继藩作揖行了个礼,显得很郑重,似乎在他们心里,师生的关系,绝不只是拜一拜这么简单,他道:“却不知恩府高姓大名,也好让学生知晓,将来……若是学生有幸能高中,将来必定好生侍奉恩府。”

    方继藩背着手,对他的话倒是觉得意外,随即,方继藩恍然大悟,这个时代,做臣子的,最大的不道德便是对君王不忠;做儿子的,最可耻的是不孝;而做门生的,最怕的便是被人指责对恩师不敬。

    师生的关系,有若君臣、父子。

    方继藩笑了笑,自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叫方继藩……”

    “……”

    场面一度尴尬,方才还怒容满面的看客,脸色明显的顿了一下,然后……然后……

    像是一阵风猛地刮过,竟是嗖的一下,转眼之间,方才还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个个仿佛刘翔附体一般,竟跑了个一干二净。

    要不要这么夸张,难道这是奥运会百米跨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