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第一次尝试到了家的感觉。

    在这里,方继藩是这一大家子的爹,是他们的大家长,给他们红包,接受他们的膜拜。

    做爹的感觉,有喜悦,也有责任。

    这令方继藩想起了自己的爹,那个远在贵州,为了老方家奋斗的家伙!

    中秋佳节,注定了不能父子团圆,不过想来,老爹也一定在想念自己吧。

    喜悦之后,便是一声叹息。

    几日之后,天色更冷了,凉风飕飕,方继藩还是清早起来,方家的门外,已停了一顶轿子,这小轿孤零零的在清晨的风霜之中,中门的屋檐下,已生出了一个个的冰凌,这冰凌让他想起了上一世,他的儿时。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一见到冰凌,便兴奋得不得了,兴冲冲的将冰凌折下,塞进自己的口里,冻得腮帮子发红,龇着牙,待冰凌在口里融化。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已成了一个不再单纯的孩子,虽然还没有长大,可两世为人,恍若隔世,再没有了那时候的无忧无虑。

    今日该是个悲伤的日子。

    欧阳志穿着官服,在昨日,他已去礼部领了旨意,即将启程,代表朝廷,赶往辽东,传达皇帝陛下的旨意。

    他眼睛发红,脸上带着几分忧伤,自来了京师,这是他第一次的远行,几个师弟默默地陪着他一道来到了中门,接着,在这寒风凛冽之中,欧阳志默默的等待。

    他是个老实人,老实得有些过份,可老实人,往往都有老实人的坚持,他得等恩师来。

    方继藩来了。

    欧阳志眼睛便愈发的红了,嘴唇哆嗦,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不夺眶而出。

    古人轻生死、重别离,此次出关,往返至少也需一两月功夫,且关外虽是一马平川,路虽易行,却也多有风险,哪怕就是途中因为水土不服,而害了一场病,一旦遭遇种种不测,师徒二人,便天人相隔,从此再无音讯了。

    “恩师……”欧阳志哆嗦着拜下,重重给方继藩行礼。

    因为天气寒冷,所以他吸着鼻涕,一面哽咽道:“门生负有皇命,不得不远行,这数月不能侍奉恩师左右,恩师请保重。”

    等他仰头时,遏制不住的滚烫泪水,又迅速的被寒风风干,之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两道痕迹。

    方继藩道:“你也要小心,为师的话,你记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