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水见赵钰真的感兴趣,便详细的给他讲了下做教书夫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傅若水见赵钰听得认真,便把他去年接触过的那户人家推给了赵钰。

    这户人家早先卖面发家,年仅四十才得了一个独苗苗儿,宠的不行。孩子虽然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但基本的善恶还是懂的,只是因为父母都疏于管教,显得比其他孩童更顽劣一些罢了。他的父母虽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一个,却深谙‘学习的重要性’。按孩子他爸的说法,不认字儿时真的亏啊,自家从卖面开始不知被那些个懂点笔墨的面贩子骗了多少次,才从一个憨厚老实的一步步蜕变成如今这个八面玲珑心的‘黑心’商贩,自家儿子学点东西,最起码不至于像他一样,走那么多弯路。

    夫妻俩便合计着要和其他父母一样,把孩子送到私塾念书。俩人跟没头苍蝇似的选了半天,这家觉得学生太多,那家觉得夫子太古板太严肃...竟一家合格的私塾都筛选不出来,最终还是裁了十几张白纸,抓阄决定的。

    学堂定下来了,孩子父亲兴冲冲的拿着纸条去后院找他,刚好目睹这孩子朝花园的土里撒了一泡尿,也不嫌脏,直接就着热乎下了手...父亲愣住了,甚为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第一次觉得自己自己的教育方针出了问题,不该如此溺爱。毕竟——

    三岁小孩撒尿和泥,你大可以真心赞扬他一句可爱伶俐,六岁...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自家儿子已经十岁了啊!人家十岁都是启蒙的年纪,天天板正张小脸儿背着笔墨纸砚去学堂见夫子了...他对孩子的期望虽然不大,只要能接受他的几家铺面不赔钱就可以了...但十岁还玩这种东西,还直接用手...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

    虽然他想尽力的保持住孩子这份纯真...但看到自己儿子举着沾满泥巴的小手朝他跑来的时候,他还是深深的惊悚到了:“学堂!私塾!必须马上安排,刻不容缓!”

    只两天的功夫,他便敲定了一切手续,找了后门把儿子塞进了那家抓阄出来的私塾。本以为有了私塾夫子的教导,他们夫妻二人便可以高枕无忧,可这美梦没做两天,便被沉痛的现实打击了。

    这家私塾其实还不错,采取的是住宿制,学子上学的第一天背着食材交到老师家里,随便什么都可以,就当是交伙食费了。学子的一日三餐包括住宿也都在老师家里,实施的是‘全封闭式教学’,他当时就觉得这家私塾的方式很适合自己儿子,毕竟他们管不了他,也舍不得管,只有一直放在老师那才能成才。他心情一好,便叫家里的下人扛了十几袋面粉过去,当做自家儿子的‘伙食费’。

    面粉也算是个金贵东西,夫子家人看他一下背了这么多过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管小公子多皮,保管能给他教个人样儿出来。

    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自家儿子就被退货了。连着那十几袋面粉一起,甚至还多给了一袋——夫子家人说,其中一袋已经打开用了一点,为了避免算来算去的麻烦,干脆就多还给你家一袋吧。

    他还想挽留,随便面粉还是什么粉都可以,只要能原谅儿子便好,可对方回绝的很坚决,客客气气的放下面粉,多余的半句话也不说,任凭他在身后喊破了喉咙,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气急又无奈,自家孩子还这么小能做什么事儿啊...至于一点退路都不给吗?他吭哧吭哧的扛起多了的那袋面粉,有些哭笑不得,万万想不到儿子孝顺自己的第一件物什是这么个来历。把所有面袋子堆在角落,他终于有时间坐在椅子上,审问下孩子在这三天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被退货也不自知的孩子扬着张小脸儿,天真的复述了遍这三天的丰功伟绩,一边说一边骄傲的扬着小脑袋,等着父亲的表扬。

    表扬...

    他绝望的捂住自己的脸,还表扬呢...他都快没力气活下去了,一开始听到儿子的那些事情时还存着打他一顿长长记性的念头,听到一半时已经觉得心累无比,全都听完之后,他只有一个想法——老师居然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家,真是好脾气好修养好夫子。

    自家儿子如此不成器,他也就恹恹的放弃了把孩子往私塾送的想法——总不能自家孩子不学好,还去祸害其他孩子吧?他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这点做人的操守还是有的。既然私塾不行,便请夫子来家授课好了。花了重金聘请的几位夫子,好吃好喝好言好语的供着,可最长的也只呆了一个月,就要辞行,怎么挽留都没用。

    其实自家孩子也不是特别的找人烦...他心虚的想,无非就是太喜欢玩又不懂得看人脸色...又不怕说不怕打...嘛,好好管管还是可以成才的...

    自家孩子的顽劣在夫子圈儿里出了名,安陆城内已经没有夫子敢来教学了,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邻居倒是给他指了个明道儿——安陆城每三年就会举行一场乡试,放榜日在两个月以后,有些贫苦学子不愿两地奔波,就会选择留在城里打打零工。与其费劲求城内的夫子,不如去找个考乡试的学子来教,反正给小儿启蒙应该够了。

    他深以为然,考试结束便日日扫街,寻找那个合上眼缘的,看起来博学多才的,重点是能吃苦的学子。

    傅若水便是那个被他挑中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