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泛滥着潮汐的迷梦里徘徊了一夜,岑双终于挣脱蛊惑,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一缕温暖的阳光从小窗透进,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阳光拍打在上面,在整个房间里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晕。

    她有些恍惚的坐起,下床,脚踝随之传来的一丝痛感才让她重新寻回了平生的记忆。她想起了昨夜在山谷林中那场噩梦般的遇袭,可是对于自己逃进泊谷城之后发生的事却依旧朦朦胧胧,只记得自己跌跌撞撞的在夜幕下走着,后来面前好像出现过一些黑影,还有成群结队飘浮着的诡异面具,就如同周围墙壁上所悬挂的这些一样。

    同时,她惊奇的发现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了起来,而且已经不那么疼痛,还传来阵阵的清凉,只有脚踝的伤口在走动时还不太方便,但感觉也不再像昨夜那样如履火炭了。

    自己怎么会置身在这里的呢?面对周围陌生的一切,她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疑惑,甚至有几分不安,直到她看见床边自己的剑还在,心里才略感踏实。她拿起剑慢慢走出门外,外面是间更大的屋子,与里屋不同,这里拥挤的陈列着几排高高低低的货架铺柜,隐隐泛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大小物什在柜架和墙角凌杂的堆放着,与这座小城悠长的混乱相得益彰。

    “哦……你醒啦。”一个苍老却饱含中气的声音传来,少女吃了一惊,循声转身,却不慎将肘边一只云纹琉璃樽从架子上碰落下来。

    下坠的琉璃樽没有落地,只是在离地仅有一寸的地方稳稳停住,又缓缓的升起,从岑双的头顶掠过。她的目光也随着琉璃樽移动,最后落进一个站在门边的老人手中。满头银丝的老人略有醉态,他拿起琉璃樽来,对着上面吐了口气,一团尘灰瞬间氤氲在门外投进的阳光里。

    “真神奇……”一直生活在西部的岑双,对于神觉术始终非常好奇,而老人却向她身后轻轻一指:“不是老夫,是她。”

    岑双顺着老人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堆面具中间坐着一个女孩,头上背戴着一张面具,手里还拿着一张,正低着头用笔刷在上面小心的涂画。

    “这是什么地方?”岑双问。

    “这是一间当铺。”老人笑了笑说:“昨晚我们看你昏倒在路边,就把你捡回来了,岑双姑娘……”

    听见老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岑双脊背一凉,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剑柄。

    老人见状却只是微微一笑,又朝着她走近了两步,岑双立刻闻见面前飘过来几股酒气。

    “姑娘该不会准备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家伙挥剑吧……就算刚才是老夫不该接住这琉璃樽,姑娘既然不喜欢,要砸了它,老夫砸了便是。”说罢,老人的手向后一抛,一声脆响,琉璃樽在门外摔成粉碎。

    岑双感到是自己神经绷的太紧,就算对方认出了自己,但若是要对自己不利,又怎么会让她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更何况还为自己治了伤,她这才松开了手。

    “失礼了,可是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岑双问道。

    老人迈开步子朝着屋内摇摇晃晃的踱去,岑双瞥见他手臂上纹着似乎是军团图腾的刺青,图案已略微晕开,看来有些年头,还有两道笔直的刀疤在上面交错成一个叉,这若不是曾经战败被俘,便是当过逃兵。

    老人一边走着,一边缓缓的说:“记得三个月前,万籁门曾出动大批杀手,在西部巫咸国的无恙泉截杀那个威震一方的沧澜君,这场恶战轰动一时,姑娘想必是知道的。后来又风传从万籁门里逃落了一个名叫岑双的女子,还被设下重赏追拿。老夫见姑娘身佩宝剑,衣衫与鞋边又粘着城外谷中盛产的呼兰草穗,想必是从西面过来,还因遇到袭击身上有几处受伤。所以斗胆一猜,看姑娘的反应,猜的怕是没错?”

    “别听他瞎掰,”这时一旁的小姑娘忽然开了口,头却依旧没有抬起,还专心画着她的面具,“昨晚他看见那个坏蛋喊你岑姑娘了。”

    老人干咳两声,假作生气的用手指了指女孩,在一张椅上坐下,又拿起酒葫芦来,陶醉的饮下一口。

    岑双这才想起昨夜进城后遭遇了强盗的经过,想起自己还险些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