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轻飘飘的“处置了,”随意的像是拂去一片尘埃,扫掉一片枯叶!

    出身卑贱,性命便也是这样的不值一提吗?

    苏妙浓密的眼睫轻颤,捂着细长的脖颈,先是绝望自伤,半晌,又忍不住透出些不甘的愤懑。

    “呃——”

    她循声低头,是地上的苏端眼皮紧拧,面露苦色,像是就要醒过来的模样。

    苏妙回过神,从榻上挪下来,弯腰去提了端娘的脚踝。

    淮州瘦马,就没有重的,加上苏妙一口郁气堵在心口,一个用力,便当真将人从地上拽到了榻上来。

    自然,拖拽的过程中苏妙也是一点没有温柔小心,方才还隐隐似要苏醒的苏端娘,被有意无意的又撞几下脑袋之后,眼皮子便也又紧紧合了去。

    苏妙还不放心,抱着小玉枕试了半晌,确定端娘是当真又昏睡了过去,一时半刻不会醒,她这才起身看了看天色,提起绣鞋从西边小门绕出了屋。

    日头一落,李家那下流少爷就要摸过来了,她自然不会再留在屋里,受那畜生第二回折辱。

    刚开始只是为了离鸳鸯馆越远越好,可等她出了房门,踩着砖角的苔草,绕过回廊,看着了一路的木槿花玉簪叶,心下却忍不住的隐隐发颤。

    京城天子脚下,水土人情都与南边大不相同,吹来的风都是干的,王府里固然威严气派,但是到处都是四四方方,屋院都是光秃秃的,一年里连新鲜花木都见不着几株,远不及淮州精致妩媚。

    分明她在淮州时,也只是物件一般拘在苏家楼里,街都没下过两回,但许是故土终究不同,只是换了个地方拘在王府的小厢房,就叫她觉着浑身都被千百斤分量压着似的,连一口畅快的气都喘不过来。

    苏妙步子轻快,一双眸子睁的大大的,只恨不得将路上一根草头,一片树荫,都死死的瞧个清楚,刻在心上。

    就这般,恍如隔世似的一路匆匆,直到迎面撞着一道高阔的粉墙。

    苏妙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她与端娘被安置的鸳鸯馆只是池边一处最小的屋台,李府上最舒服的地方,就是眼前这连成了一片的高堂大厦。

    曲水穿柳径,荷花影粉墙,是李府花了大价钱建起来,取名瀛洲台。

    眼下这最好的地方,自然是由钦差七皇子住着。

    如今还是七皇子,等得回京大婚,一道儿封了郡王,便是日后的郕王爷。

    苏妙在这墙下站了约有半刻钟功夫,脑中念头纷纷扰扰,面上神情也跟着变换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