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你在哪,我让人去接你,不,我去接你。”

    这个称呼让贺程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屏幕上通话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的增加,然后说:“爸,我在柯寅川这里。”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说与不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听见电话对面的贺连山重重地吸了口气,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贺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爸,不用。”

    “怎么不用?我跟你妈就你一个儿子,姓柯的算什么东西?你不用担心,那个协议你也不用管,我来处理。”

    协议?柯寅川竟然给他看了协议,其实他主动打这个电话,就已经有心理准备摊牌。柯寅川跟贺连山说的时候大抵没什么好话,但是他没想到贺连山在他摊牌前可能先看了合约。

    那份合约里面的内容,贺连山看着估计不好受,他坦然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么当时为什么寰宇愿意伸手想必也知道了,这本来就是一笔交易。”

    “你从小就实诚,不用过意不去,商场上就是这样的,柯寅川当初愿意跟你做交易,那是因为他有利可图,如果那个时候贺氏真的救不了了,就是十个贺程他都不会看一眼。”说完贺连山停顿了一下,大概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你别怪爸说的难听。”

    “可是贺氏确实因他渡过难关了不是么?”贺氏刚出事那会儿,贺连山也不见了,贺程其实大可放着不管,那是贺连山的公司,跟他贺程没有半点关系,他终于问出了一年前他就想问的话:“所以,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那个楼的名字叫做“思静”,其他人拍马屁的时候说,实验楼就是要静下心来,这个名字好,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思静,思的是哪个静。

    他的母亲差不多有半辈子奉献给了事业,在国外那几年,每年校庆,她都会捐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偶尔还会念叨没做完的两个项目。他终究是个俗人,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惦念的人,即使不在了,所以他舍不得,他想让她除了他,还有其他东西长久的留在世上。

    贺连山被这一问问住,他没办法回答:“我……”

    “爸。”贺连山的沉默与迟疑叫他心寒,于是打断了他,“人不能过河拆桥。”

    贺程说完才想起来最开始想过河拆桥的是自己,原来自己也是个双标的人,现在却还想说教别人。

    “那也是他趁人之危在先,他提出这个事的时候你就不应该答应。”

    “然后呢。”贺程反问,“你舍得么?”

    贺连山再一次被问住,但是很快又开口:“再舍不得我贺连山也不能卖儿子!”

    “是么?”听到这句话贺程面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其实是我舍不得,是我舍不得那栋‘思静楼’,现在我也达到了目的,跟柯寅川的交易,是我跟他的事,你不用再管。”

    “你是我儿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管谁管?这个事我说了算,我明天就去接你,柯寅川手再长,也有够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