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盛家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承远侯府?明珠心中大惑不解,却也来不及深思,因为礼鑫礼书礼续含笑迎了上去,面上恭敬有礼,朝赵侯爷异口同声道:“父亲。”说着,两位娘子亦垂首上前,纳福端然见礼。

    赵青山背着手嗯了一声,颜色间笑容满面,广袖往那青年郎面前一比,笑盈盈道,“这是盛家的大郎君,元祁。”言罢复又望向盛大郎,依次介绍说:“这是犬子与犬女。二郎礼鑫,三郎礼书,六郎礼续,四娘华珠,七娘明珠。”

    都是同辈人,见面无需太过拘谨,赵家郎子娘子们闻言微颔首,朝盛家那位郎君见了个礼。盛元祁也抱拳,目光依次从几人面上流转而过,看向七娘子时稍稍一顿,眸中流露出几丝惊艳之色。

    早前有闻,赵氏行七的明珠有无双美貌,今次一见,倒果真不是虚名。盛元祁打量她,视线在这个七娘子身上多停驻了片刻,很快又回过神,将目光挪了开。转而回身朝承远侯深揖一礼,恭谨道:“侯爷留步。”说罢旋身,乘上车辇去了。

    赵青山这才踅身进了大门。

    明珠迟迟地抬起头,目光望向盛家大郎离去的方向,清秀的眉宇间微微拧起一个结。那个男人生得倒是清贵俊朗,眼神却令她十分不自在,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她对这个汉中来的盛氏贵客,并没有好印象。

    华珠正欲提步进门,见她踟蹰,不由心生纳罕,一头牵过妹妹的小手低声道,“怎么了?为何愁眉不展的?”

    七娘子摇了摇头,只觉这话不好开口,复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心中感到奇怪罢了。赵氏与盛氏来往不多,那位郎君突然造访,的确教我惊讶。”一面说着一面与华珠携手进大门,抬眼一望,却见孙夫人正遥遥立在檐廊下翘首以盼,想是等了多时了。

    礼鑫闻言一笑,扑着衣裳的灰尘整理衣冠,随口道,“依我说,八成儿是同长姊的婚事有关。前儿听母亲提起过,盛家四郎年近十八,生得仪表不凡,品行俱端,与兰珠年纪相仿,可为良配。”

    华珠挑眉,“父亲要将兰珠嫁到汉中去?汉中距京城数百里之遥,若真令兰珠嫁过去,将来归省可不容易呢,她恐怕不会愿意吧?”

    礼书摇头,跟在后头道,“四妹糊涂。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母亲若与盛家敲定了下来,长姊何来愿不愿意呢。”说着似乎心生感慨,叹了口气续道,“女大当婚么,咱们都舍不得长姊出嫁,可也没法儿。”

    此前与三郎闹过场不痛快,虽有七娘二郎从中调和,四娘子仍旧不大想搭理礼书。然而毕竟是兄长,他开了口,不答话似乎也说不过去。华珠因干巴巴地扯出个笑,随口敷衍了一句,“三兄说的是,说的是。”

    见二人没生出幺蛾子,二郎心中暗暗舒一口气,朝七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开解有功,面上的笑容灿烂动人。明珠心中尤在思索兰珠的婚事,颇有几分心不在焉,朝鑫二爷扯了扯唇。

    着便听孙夫人柔婉的嗓音传来,略微担忧的口吻道:“不是申时便下学了么?你几人半天不归,我正说打发小子去太学馆看看呢。”

    孙氏款款而来,精致秀丽的面容上沾染忧色,上前几步,目光在几个孩子身上细细打量,眼底笑意渐浓:“褒衣博带加身,倒确有那么几分做学问的样子,可见入太学是对的。”

    明珠心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未言声,又听母亲笑盈盈吩咐一旁的丫鬟仆妇,“娘子郎君们都回来了,张罗传晚膳。”接着便领着几个年轻孩子往花厅徐行。

    一路先是缄默,孙夫人走着走着复又随口一问,道:“华姐儿,几个兄弟姐妹中当数你莽撞,母亲问你,今日入太学,你可生出什么事端?”

    这话不问则已,一问出口,几位小辈面上的神情俱是微变。四姑娘清丽的脸儿表情骤僵,不敢直言,只好打着哈哈同孙夫人绕弯子,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一道入学,您拎头便责问我,哪儿有这样的!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呢。”

    孙芸袖一笑,背着身看不见几人的表情,仍旧毫无所觉,只道,“礼鑫礼书同礼续,母亲都不担心。明姐儿自幼乖巧,也不像会惹出祸事的人,唯你这丫头,着实教母亲放不下心来。”

    明珠在后头吐了吐舌头,暗道母亲真是活菩萨下凡,神机妙算得很呢!不过这话只敢想想,真要抖出来便是陷四姐姐于不义了,只自顾自埋着小脑袋朝前走,听得华珠同主母一通闲拉鬼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