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秀听了,自然是连忙又说了几句好话,将两边的脾气都调顺了,这才转话题道:“对了,韩管事,对面那年轻人你可熟识?”

    李福秀早看清楚了对面的谭纵,适才也听到了钟庆春喊话,故此早等着呢。只不过适才这李福秀一直不开口说旁的,他因为心里憋着股闷火,也就故作不知。这会儿听李福秀终于说起来了,韩文干心里不由闪过一丝鄙夷,心到“你终究还是要找我帮忙”,可面上却是带着些末笑意道:“李师爷这话可算是问对了人,这人韩某确是认识。”

    “哦?”李福秀与钟庆春忍不住对视一眼,可钟庆春却还记得要让李福秀说话,因此只得按捺住心里头的激动,任李福秀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年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竟敢当街劫持人质,胆大如斯!”

    “劫持人质?怕还是因为这人质不是别人,而是你们苏州府闵知府的公子才这般重视吧。”韩文干却是忍不住在心里再度鄙夷了一番,但面上却是丝毫瞧不出端倪的。只见他略微沉吟后,这才开口道:“这人姓谭名纵字梦花,要说身份他也是有的,乃是今年南京府乡试的亚元。师从鹿鸣学院孙院正,曾有传闻说孙院正有意招其为婿,但此事最后却不了了之。”

    “孙延孙院正么?”李福秀却是暗暗将这名字放在心里,至于那个什么乡试亚元却是半点不放心里的。

    亚元这东西,要说值钱倒也值钱,毕竟古话有云,道是“莫欺少年穷”,这亚元终究有一天会变成官员。但要说不值钱,他却也狗屁不是,至少在这些个六品、五品乃至于四品的官员面前,他就压根没有什么作用。

    所以,真正让李福秀介意的还是名满大顺的孙延。

    李福秀暗暗想过后,却是又道出心中另一个疑惑:“福秀曾听闻,那些个护卫唤这谭纵为谭大人,不知为何?莫非这谭纵已然在南京城里头谋得一官半职?”

    见李福秀问起这个问题,韩文干其实也在心里头纳闷呢,又如何能回答的出来。因此韩文干吱唔了半晌,却终究还是据实答了,让满怀期望的李福秀与钟庆春一阵失望。

    “如此看来,这谭纵身上指不定还有什么问题。”李福秀却是在心里暗自下了个结论。只是这事情已然是箭在弦上,他便是有心想拖着不办,可对面那位贵公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在脖子下架了脖子却是事实,他便是想装着没看见都不能。

    但看着对面那些人冷静中带着些嘲弄的神色,李福秀心中的不安却是越发强烈。他隐隐间觉得,对面那些人敢如此行事,特别是知晓了闵欣的身份后还敢如此,定然是有天大的仪仗,否则堂堂一个南京府乡试的亚元,决计不能如此糊涂。

    “算了,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李福秀强制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奋力排开人群,走至谭纵等人身前,这才抱拳道:“谭亚元,某家李福秀,忝为无锡县衙师爷,此厢有礼了。”

    若是放在往常,谭纵见这李福秀这等子两袖清风似的装扮,定然要还礼,道一句“见过李师爷”。

    可这会儿谭纵却是没什么兴趣与这林县令的马前卒过招,因此直接拿话封了这李福秀的口:“李师爷,那位韩管事看来已然将我的身份告于你知晓了。只是,你看这等情况,是我一个小小的亚元担的起的么?”说罢,谭纵却是故意再拿刀面拍了拍闵欣的脸,让这已然被吓的要死家伙再度求饶起来。

    李福秀看着闵欣这副求饶道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多少就有了几分鄙夷。

    但他不过是个师爷,这位公子爷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也跟他没关系,他只要将人救出来就成。故此,李福秀却是沉声道:“谭亚元这般说话,显然是有所依仗了。既然如此,福秀也不多说,这便去与县尊分说一二,还望谭亚元莫要再如此了。”说着,却是看向了谭纵手里的刀,其意不言自明。

    “这个简单。”谭纵却是哈哈一笑,将手一松,这刀贴着闵欣的脸就掉了下去。眼见着就要切着闵欣的脚,边上却是立即伸出一只手来将那刀紧紧抓住,却是边上的陈扬接到了谭纵示意的眼神,与谭纵来了一个简单的配合。

    这是这个配合看起来简单,却将闵欣吓的直接晕了过去,便是李福秀也是忍不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才知道眼前这谭纵当真有些不可理喻。

    谭纵脸上却是露出嘲讽笑容道:“李师爷莫急,不如先将谭某这块铭牌取去与贵县尊大人看过再来说话。梦花别的不怕,就怕到时候贵县尊不敢过来了嘞。”

    那边李福秀接过谭纵递过来的铭牌,初始还觉得谭纵这话说的真是可笑,他一个小小的亚元又有什么本事敢这般说话。可待他看清楚那铭牌正面上刻着的字,却是脸色为之大变,心神震惊下整个人却是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最后还是被看着不对的钟庆春过来接住了。